離筱見過李忱然的手機。
像他這樣搞遊戲創作的人,手邊的電子産品理應是最新款。拍照功能裡應該有數據防抖。他能把圖片拍成虛焦加晃焦的模糊圖片,也實屬不易。
底下有人回複。林豐說他親戚家的桃園這月也豐收了。又問李忱然怎麼去了揚州。
李忱然隻回複兩字:“辦事”。
離筱下意識地點了個贊。說明她也來過。
繼續随意翻了幾頁,沒什麼值得看的,便又去看黑點的朋友圈。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上面一條橫線中提示隻顯示三天。
離筱平靜地歎了口氣。或許這時候,她需要守點分寸。
李忱然好心好意給她介紹醫生,又墊款又陪夜。蔡小君也說了,他能在寒冷的京市冬雨中,給她送傘,說明對身邊的女生都比較照顧。那麼紳士那麼妥帖。可能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對身邊的弱勢群體多有照顧。聽江蕾說過,李忱然的媽媽還是港城裡排得上号的慈善人士。可能是受母影響,他的行為就一貫如此。
可他又發出了一些信号,那些信号令她迷茫。比如樓道裡接吻,他沒有推開她。電梯裡一直牽着她的手。
難道他真的像許易說的,是個“玩咖”?
在離筱稀少的處世經驗裡,她沒有把李忱然歸類為玩咖。雖然他幹了點類似中|央空調的事,但沒到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地步。
思來想去,在她暫時有限的腦容量裡,得不出更好的結論。
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摸了摸臉,發現油光滑膩。
離筱輕呼了口氣,這覺睡得很沉。不過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大姑打來電話,祖母已經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
她打車到了醫院,和大姑一起把周玉茹轉送到普通病房。
北三醫院比原先的醫院大,單是去到病房和辦理入住,就花了許多時間。
在她到護士站填表時,碰上了剛上班的蔡小君。
她朝蔡醫生打招呼。蔡小君沒了昨晚的冷臉,對她也比較客氣。聊了祖母的病情。
不過祖母經此一“役”,身體機能的恢複下降了許多。之前還能保養到九十成,現在能到七八成就不錯了。
“主要是老年人,又做了心髒支架,注意點總是要的。”蔡小君說的也誠懇。離筱聽了點頭。
兩人在走廊又聊了後續的維護。默契地不再提起李忱然。
離筱回到病房,看到祖母已被大姑收拾妥當。她看祖母睡着了。就這幾十個小時,祖母似乎老了十歲。以前一直聽人說起,年老開刀做手術,精氣神會大損。當時她聽過一笑了之,現在是真的感受到了。
周玉茹在老年人中,體型是算高大健壯的。在離筱的印象裡,祖母沒怎麼生病,感冒都很少。但康健的人就怕突如其來的病,往往都是很嚴重的大病。她握了握祖母的手,前幾天她抓着還給她莫大的安慰,現今已是軟瘦無力,像是風幹的雞爪子,刮着她的手心。
讀大學時,一年兩個長假,每次回揚州,都是周玉茹來接她。有一回離筱帶了陝北剛打下來的小麥粉,加上十個大馕餅,回家路上走到一半,拉杆斷了。祖母一下就把這些扛起來,步态輕松。
現在是無法看到這樣的場景了。
“你啊。比你哥好多了。”大姑見離筱的臉拉着,适時地扯了個話題。“難道外婆沒養過他嗎?生病幾天,看都不來看一眼。”
離筱收了情緒,轉向大姑。“哥哥工作太忙,他和我打過招呼了。”祖母住院第二天,離筱就接到過大表哥的電話,詢問祖母的病況。當時祖母情況不錯,讓表哥那麼遠請假過來也不适合。就讓他休息天再來。
“别給他的臉上添金,他就是冷漠。”
離筱又為大表哥說了幾句好話。張志輝昨晚也提醒過離筱,在揚州靠得上的隻有大姑和表哥,讓她說話軟和些,别沖撞了他們。
離筱見病房裡人不多後,就湊到大姑身邊,讓大姑給她個銀行卡号,要把五萬塊轉給她。
“你媽這是做什麼?”大姑瞪大了眼,說什麼都不收。“再說了。就算是給禮金,也不用那麼多。”
離筱把好話說盡,大姑還是不收。
“你媽也要給你攢錢,張爸爸到底是後爸。他還有個小女兒。你怎麼心那麼實誠?”大姑反而給離筱分析起來。離筱想這話繼續談下去,也無意義,便适時打住。
既然大姑不肯收。張志輝還給她提供了第二條方案,就是直接給大表哥。
下午。離筱請了護工後,便抽空去了趟大表哥的上班公司。
大表哥聽到錢,起先也是一口回絕。拒絕内容和大姑的一樣,估計是通過氣了。
“哥哥。”離筱為防止他再拒絕,把錢提成現金,包裹成一個方磚,往表哥手裡一塞。“實話告訴你,我父母,是怕我留在揚州。我不好拂了他們的意思。但奶奶這邊如果需要我,義不容辭的,我肯定會回來的。”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如果我爸爸還在,這錢給你是應該的。”
她看着大表哥的眼睛,應該是動容了。畢竟她把離高陽都搬出來了。再說也是事實,在老家,大外甥辦婚事,舅舅總要出大力的。
兄妹倆達成共識後,離筱就先回醫院。
她坐車回去。在路過醫院門口時,見到了賣水蜜桃的攤子。
她想起李忱然發的那條朋友圈。拍了張水蜜桃的照片,發給他,問他要不要吃。
對方一直沒回。但她看到顯示在輸入中。她站醫院門外一會兒,卻一直沒接到回複。
最後她到了病房,才收到。
——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