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胡說些什麼。”
肅征聽到晏青棠的那句調侃,頓時全身的肌肉線條都變成緊繃的狀态,頭腦也清醒不少。
他的語氣帶着刻意的嚴肅與正經,而晏青棠卻注意到,男人的耳根都紅了,那一小片粉紅甚至一直蔓延到後頸。
這種反應與他素日表現出的專業太有反差,顯示出這是他并不熟悉的領域,是非他可掌控的狀态。
肅征不喜歡這種感覺,冷着臉站起身,轉頭就去洗手間洗漱。
出來後,神色仍是淡漠的,問起晏青棠:“早上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帶回來。”
民宿有餐廳供應早餐,肅征這話,擺明了是不想跟晏青棠一起在房間裡吃。晏青棠說了幾樣,肅征記下,拿了房卡就打算出門。
人剛走到門口,就被晏青棠叫住:“等等,你過來下。”
“有别的事嗎?”肅征一手按在門把手上,緩緩回頭。
“你先過來。”晏青棠朝他招了招手。
待他走近,晏青棠才輕聲道:“我渴了,想喝熱水。”
害怕民宿的水壺不幹淨,晏青棠特意帶了便攜式電熱水壺。肅征也會操作,默默接水燒上,加熱很快,幾分鐘水就開了。
他摻進了涼的純淨水,然後把杯子放在了晏青棠的床頭。
打算二次離開時,晏青棠又開了口:“先别走,你再過來下。”
經過大清早的事,肅征還尴尬着,似乎連抱怨她多事的心思都消失了。
他别扭地靠近過去,走到床邊的晏青棠面前,晏青棠伸出手,手指掠過他身上的襯衫,從衣領緩緩向下,小指勾了勾他的衣扣,即使隔着衣料,指尖的微涼觸感還是如此清晰地傳到他胸口的皮膚。
幾秒鐘的時間,被相對論拉伸至漫長如冬夜。
他的心跳跟着加快,口中幹澀,不覺吞咽了下,喉結輕輕滾動。他想阻止住晏青棠的小動作,但還猶豫着遲遲沒伸手,隻口頭警告她:“晏青棠,你能不能不要……”
正在這時,晏青棠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擡開手,指着他的襯衫,像是好心提醒他:“肅征,扣子扣錯了。”
肅征低下頭去,瞧見那排扣子全往下扣錯了一個,大概是方才太慌亂的緣故。他原本想解開重扣,但想起這是當着晏青棠的面,手就停住了,轉身先出了她的卧室,一陣悉悉索索,始終靜默着,而後是一聲清脆的關門聲。
成功又把人吓跑了。
晏青棠不禁心情大好,連腿傷的疼都覺得輕了許多。
這時閨蜜沈梨打來電話,問她在新疆野外考察的情況,她說起新疆春日的風景,跟着也提到了随行的肅征。
“你晚上就這麼讓一個陌生男人睡在自己房裡,真不怕出事?”沈梨感慨起晏青棠的心大。
晏青棠梳起頭發,不出門,倒是不用特意紮高,于是全披在肩後,想了想道:“也不算完全陌生吧,我倆相處小半月了,人還是信得過的。”
她靠近他,稍微有點小動作,就能吓得離她八丈遠。
“那你也不應該……”沈梨念叨個不停,忽地語氣一轉,試探般問她,“你喜歡上了?”
“那倒沒有。”晏青棠否認極快,“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他聽起來很特殊,你不那麼讨厭他。”沈梨回憶着晏青棠過往的那些追求者,慢慢羅列着,“以前你最讨厭那些男人追求你,上學時你會把男生送的情書撕碎丢垃圾桶,工作後你直接把玫瑰花丢回男人懷裡。儒雅的,你說裝;開朗的,你說吵;情商低的,你說沒意思;情商高的,你說人海王……”
能在晏青棠面前出現的,其實都是圈子裡的優質男。其中有些還是晏雅鈞介紹的,是真正的“晏家嚴選”。
“哦對了,你爸一直催你早點成家,他給你介紹的,待遇更差。”沈梨光是想想,都同情那些男人,“你那張刀子嘴,上次那個金絲邊眼鏡金融男,天生發際線有點高,你當着人家的面,說他四十歲之後就會變秃頭。”
晏青棠也回憶起來當時的場景,沒忍住笑:“實話啊。”
“你還笑。”沈梨吐槽道,“你可成了這群男人的心理陰影了。”
“男人不是天生很自信嗎?被我說幾句,就有心理陰影,是不是太脆弱了點?”晏青棠并無“悔過”之意,反而坦蕩道,“而且他們打算追我之前,就該考慮到被我拒絕的可能性。難不成追我時,就默認我會答應嗎?”
“打住打住。”沈梨連忙叫停,“青棠,我感覺你罵人時就像一挺火力十足的機關槍,不說别的,跟你同行的那位受得了嗎?”
“他有什麼受不了的。”晏青棠傲嬌地替肅征回了,“跟我這麼好的人待在一塊兒,他開心還來不及。”
“禁止自誇……”沈梨開了個頭,但想到她平時接觸到的晏青棠,感覺也沒說錯,“是挺好的,面冷心熱嘛。”
随後話鋒一轉,問道:“那肅征呢?他是什麼樣的人?讓你這麼放心他。”
晏青棠手上拿着關于肅征的大量資料,可她沒有對沈梨說出那些信息,隻講她自己的感受:“他啊,是個情緒特别穩定的人。有點糙,可不是那種糙,嘴裡沒髒話,也不抽煙嗆人。長得五大三粗,可是做事粗中有細,能考慮到很多小細節,挺會照顧人。原則性很強,有自己的堅持。”
“哦,還有,臉好看,身材也還不錯。”晏青棠補充。
與上次給父親打電話不同,這回在閨蜜面前,晏青棠對肅征的評價幾乎都是好話。
“晏大小姐,你快把他誇出花來了。”沈梨開玩笑道,“這麼喜歡,趕緊把他收了吧。”
“可這不叫喜歡吧。是有點興趣。”晏青棠進行了好一番自我剖析,才坦誠道,“但不多。”
這就是晏青棠現階段最真實的感受。肅征剛巧長着一張她的理想型的臉。
以她的性格,對一個男人有興趣沒必要藏着掖着。
她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好友沈梨,她對肅征有興趣,可真要說她很喜歡肅征,甚至愛肅征,那又還沒到那個程度。
沈梨是知道晏青棠在感情上的挑剔與完美主義的,否則以圍在她身邊讨好追求的男人數量來看,她不會到了這個年紀還一直單着。
這事情有利有弊,晏青棠無形之中避開了很多爛桃花,但相應的,關于愛情,晏青棠從來都是隻有豐富理論,而無豐富經驗。
這樣的晏青棠,可能還不知道怎樣開啟一段感情,未來跟她那位“有點興趣”的男人相處起來,不知道會不會磕磕碰碰。
但沈梨沒機會多問了,電話那邊響起開門聲,晏青棠匆匆說了句“再見”,就挂了電話。
電話裡的“當事人”帶着早餐回來了,洗完手後,幫晏青棠在桌上擺放好,又遞給晏青棠消毒用的濕巾。
晏青棠确實懶得再去多洗一次手,用肅征的濕巾擦完手後,就準備吃飯。
肅征沒跟她坐在一起,刻意保持了距離。等晏青棠吃完飯後,安靜的他立刻過來收拾好桌面,随後又坐到遠處。
後來想起什麼,他走到床頭,把桌上的那杯水拿走了:“剛才沒喝嗎?都放涼了。”
“我忘了。”晏青棠這才想起來早上她嚷嚷着要喝熱水,可沈梨的電話一打來,就打斷她的思路。
“那還想喝嗎?”肅征溫聲問道。
他已經又去接水插上熱水壺插頭了,隻等着晏青棠的命令。
晏青棠笑了笑,回道:“喝,不過你記得再拿一個新杯子。”
兩人坐在沙發上一起等熱水。
水滾開後,晏青棠比肅征先一步倒水,肅征隻當她是太渴,等不及要自己來,于是笑了笑,卻見她在新杯子裡倒好熱水,又混合好之前沒喝的涼水,最後先端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你的。”她道。
說完後,晏青棠沒管他的反應,而是又去給她自己倒水去了。
“謝謝。”肅征握住杯子,熱水溫暖着杯壁,握久了會有些燙,但他手掌上生着繭,倒不覺得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