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紀鎮撫可招供,為何縱火燒死我家人?”
“沒有,他隻說是想教訓魏棠樾,失手所為,至于李明堂,他是奉李延青之命,殺你滅口,似乎是收拾殘局,掩蓋此事。本官推測,下達命令之人,來自京中,且位高權重,因東關衛所距離平陰縣最近,所以便将任務交給紀鎮撫辦理,可差事出錯,你僥幸活了下來,還告去官府,李延青迅速出面,下令李明堂務必讓你死在獄中,了結此案。”
“紀綱是個莽撞之人,我略微試探,他便露出馬腳,最後反而連帶出袁都司,可見此番,他們也是措手不及,才會連番出纰漏。”
棠梨心想,其實沒有出纰漏,真正的魏棠梨,已經死在了戒律所,死在了杖棍之下。
而自己若不是得盛大人相救,也死在那暗無天日的死牢中。
權勢壓人,如泰山壓頂,平頭百姓,一勇當之,亦如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可棠梨破卵而出,終有撼動大山那一日。
“大人,可以讓我去審問嗎?”棠梨眼中閃着憤慨,握緊拳頭,似要将這些人捏碎。
盛從周見她滿臉盛怒之色,煞是有趣,随即笑了,眼神缱绻,隻覺此種心境,自己少年時也曾有過,蚍蜉撼樹,方知勢單力薄。
“不是本官不允,而是本官擅自押人,已是逾矩。若是動用私刑,聖上那裡也難交差。且本官看着,紀鎮撫倒是知道幕後之人,可他是莽夫武将,抵死也不會說,本官卻不能真叫他死在手裡。至于李延青,他是李貴妃的親堂哥,又沒有直接插手此事,本官沒有立場嚴刑逼供。”
“哦”棠梨悶悶應下。
正待要問那些妓坊如何處理,門房來傳,季風回來了。
盛從周雙眸微眯,長睫如墨挑染,定定看着季風走進來。
“禀告大人”季風行了個躬身禮,能看到他衣襟被汗水浸透,面色疲憊,風塵仆仆。
“大人,薛言去摘星樓前,見過一位去京城探親的故人,此人如今在京中開了家包子鋪,卑職尋到他後,他說自己曾受醉花樓花魁柳月绮所托,送過.....”
“此案已結,如今卷宗由魏姑娘在整理,你若有補充,可去找魏姑娘補報。”
季風雖詫異結案之快,也不知為何魏姑娘,會插手錦衣衛的事情,卻也隻是呆頓片刻,接着補充道,“大人的折子,卑職上呈通政司後,通政使楊大人告訴下官,聖上看完後下了密旨,宣旨的管事太監劉公公,再過半日也就到了,卑職先行回來告知大人一聲。”
“還有,京城發生了大火,聖上大怒,卑職聽楊大人的意思,聖上想要大人回京查這個案子,渝州府的事情,恐怕要由都察院蘇大人來料理後續事宜,隻是.....”季風瞥了一眼棠梨,似乎有所顧忌。
“但說無妨。”
“蘇大人若是奉敕查辦,那大人的一番成績,不是要白費了?”季風有些擔憂。
盛從周卻撫了撫手上的扳指,臉上全然是涼薄的笑。
“無妨,這是聖上的美意,本座隻需受着就好!簍子好捅,善後的工作,并不好做,蘇大人清廉孤直,由他來受理,甚好!”
季風眼中困惑,一閃而過,隻覺大人反應平淡。
盛從周卻望着遠處,雲遮霧籠,灰蒙蒙的一片荒山,看不清景物,卻也知山在那裡。
季風順着大人的視線望去,隻見到近處的枝葉上,一隻麻雀在啄食蟲子。
“說說這場大火,是怎麼燃起來的?”
季風眨了眨眼,很快反應過來。
“回禀大人,這場大火起因莫名,卻十分兇猛,從南邊太平巷,一路燒至河坊外街,上至王公貴族之家,下至平明百姓,商賈通鋪,足足上百戶人家遭難,就連東華門街也遭了火,貢院霎時燒毀了大半,聖上聽聞後,雷霆大怒,斥責了禮部尚書趙光譜大人,救火不及時,楊千戶還被聖上罰了一年俸祿。”
“可有百姓傷亡?”
“卑職離京時,已有數十人受傷,十餘人死于火場。”
“現在何人負責此事?”
“現由京畿衙門協同楊千戶在查失火原因,已經過了三日,也未查出具體緣由,倒是處死了許多失職官吏,楊千戶還挨了三十個闆子,京中如今風聲鶴唳,人人驚惶難安。”
盛從周把玩着手中青玉扳指,那玉石透射出幽幽光澤,詭異而神秘。
浮光掠影間,他望着天邊,道了聲,“起風了!”
棠梨也擡頭去看,隻見天邊,雲波詭谲,淡淡雲氣,裹着絲絲雨氣,倒是要下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