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穎将手中軟劍飛甩出去,劍刃一路斬斷了數個鐵籠上的鎖後又飛回她手邊。
“王上莫不是忘了,這裡面有一個最大的瘋子,便是你的底牌柳晴雲啊。你那麼認可她的實力,為什麼就會相信她親自教出來的江湖高手大都會失控瘋魔呢?”
鳳陵王忽地一怔。
被視為瘋子的家夥們洪水一樣沖了出去,打殺鳳陵王的護衛軍時皆是下了死手的,一看就怨氣不淺。
邵清穎松開了鳳陵王,任他在群潮之中跌跌撞撞,有護衛軍逆流沖來,護着鳳陵王趕緊閃避。
鳳陵王在人群中不停去尋那個熟悉的身影,看得眼睛都花了。
忽然有那麼一抹紅從他的視線内閃過,那人身手依然那麼矯健,轉瞬就從人群之中掠過。
鳳陵王一下就信了邵清穎的話,果然,最大的瘋子就是她。
他們哪裡是被易乾坤折騰得失了神志,他們是被柳晴雲挑唆得裝瘋賣傻。
終歸是護衛軍人多力量大,頗有些占了上風。他們手持弓箭,萬箭齊發,箭雨紛飛。
箭頭射穿了王宮道路上布置的宮燈,燈燭傾翻,燈油灑了一地,燃起火來。
那些逃出來的人中并沒有幾個是真能掌握易乾坤奧妙的,沒有強勁功法的依托,他們并不比護衛軍占優勢。
邵清穎給他們斷後,在火光沖天的夜晚中喊着叫他們先走,逃出去才是正事。
而她獨自背對着逃離的人群,面向一衆蜂擁擠上前的護衛軍,憑借着自己霸道的内力暫且與他們周旋。
她雙手朝着兩個不同的方向震出内力,将他們的包圍圈逼開。
邵清穎見那群人撤退得差不多了,面對眼前的鳳陵護衛軍,她開始考慮自己的撤退路線了。
她的内力澎湃,令人難以近身。護衛軍見近攻困難,索性扔了長刀短劍,紛紛舉起弓箭朝她發射。
邵清穎一邊後退着,一邊将劍舞得密不透風,擊落射到跟前的劍。
她沒辦法轉身,看不見後路,撤退速度極慢。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邵清穎苦笑,頗有些認命了的意思。
忽然,她身後有人逼近,扯住了她的左手拉着她轉身就跑。
邵清穎一怔,被對方扯得一個踉跄。到了緊閉的宮門前,對方腳下發力,輕功躍起,連帶着她一起飛上半空,就要攀爬過宮門逃出生天。
身後箭雨不停,邵清穎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恰好見着一支弩箭奔着身側之人的後心刺來。
她不假思索,掙開了對方拉着她的手,替人擋了這一下。
箭頭射穿了她的手臂,形成個血窟窿。身邊之人似乎詫異于邵清穎的舉動,想說什麼卻又被攔住了。
邵清穎:“無大礙,先跑再說。”
二人從宮門上空飛過,平穩落到了地面。
那人又拉上邵清穎的手,朝着方才大部隊離開的方向跑去。
兩人腳步一直未停,直到離了王城,進了城外的林子。
剛才跑掉的人們正聚集在此處,顯然是在等人,也就是邵清穎身邊的這個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趕緊離開鳳陵境内。事不宜遲,連夜便走。”此人說道:“往後各位便都是自由之身,江湖再見,萬望保重。”
此人話音一落,一聲又一聲的“保重”響起,他們各尋前路,浩浩蕩蕩地離開鳳陵都城。
待他們逐漸行遠,邵清穎立在原地看着留下的那個人。
一身紅衣鮮豔奪目,從未褪色。
此人轉過頭來望着邵清穎,邵清穎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面容。
也就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吧。
柳晴雲老了,十幾年的地牢生活對她的摧殘并不輕,多年來的殚精竭慮也令她疲憊至極。
“這位姑娘,你也快離開此處吧。”對方聲音輕輕的,聽上去溫柔至極。
這位姑娘?
邵清穎頓了頓,嗤笑一聲,這位姑娘……
邵清穎也沒有認她的打算,隻問:“你幾年前詐過一次屍,但沒有詐到邵風敬眼前。現在呢?準備往他面前詐一詐嗎?”
柳晴雲垂下頭沒有作聲。
邵清穎也沉默了。
柳晴雲這些年犧牲自由,護着一批批被欺騙的江湖人,避免他們被功法反噬,又阻擋了鳳陵王對紫雲發起攻勢的進程,也算是有所作為了。
雖然,柳晴雲的作為對她沒什麼益處。
她不考慮原諒,也不會多麼記恨,她慶幸柳晴雲還活着,往後再沒人能站在血緣與道德的制高點,逼着她去報仇了。
“行吧,随你。”邵清穎無意與她多說,先前鳳陵王透露消息,說風雲谷中起了大亂,楚平反叛殺了邵風敬,她得回去看看情況。
天快亮了,邵清穎拿出了信号彈向着天空發射,還在鳳陵王城之中的吳憫和初陽一整夜沒怎麼合眼,信号一響他們便翻身坐起了。
“這是撤離信号,從城外發射的。”初陽開窗看了一眼,“走,我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