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面後,邵清穎簡單幾句講明了在鳳陵王宮裡發生的事,聽得初陽和吳憫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轉臉望向不遠處站着的陌生女子,但……也算不上陌生,因為那張臉看上去和邵清穎一模一樣。
“夫人?”初陽不甚确信地喊了一聲。
柳晴雲對着他點了下頭。
初陽:“……”媽呀。
吳憫緊了緊眉頭,多打量了她兩眼,這就是傳說中的鳳陵聖女啊?
“别看她了。”邵清穎說道,“谷中出事了,我要即刻回去。”
“出事了?什麼事?”
“楚平反叛了。”邵清穎沉着臉色道,“說是将邵風敬殺了。”
初陽:“……啊?”
吳憫在旁愣了愣,心裡咯噔一下,敏感地察覺到這天要變了。
“殿下,你抓緊回到京城吧。”邵清穎看向吳憫,“我将你送到邊境,由初陽送你回京。”
初陽:“少主,你不準備把我留在身邊處理谷中的事嗎?”
“沒錯,你不能孤身回到風雲谷。”吳憫也說,“我也不能就這麼回去京城。我就留在東平郡,若你有需要,我調動人手助你回風雲谷。”
邵清穎思索了一下後說:“先走。”
她沒有再理會柳晴雲,柳晴雲也沒有跟上她一起回風雲谷的打算。她們分道揚镳了。
邵清穎緊趕慢趕,日夜不停,在三日後的下午趕到了風雲谷外。她安排初陽先送吳憫去鎮上找處地方安置。
“進谷後我會自己看着辦,等我信号,不要擅動。”邵清穎囑咐了一句,便獨自進谷了。
風雲谷頭頂的天一片灰蒙蒙的,邵清穎擡頭瞧了一眼,估摸着今日夜裡可能會下雪。
邵清穎心中有數,邵風敬身邊忠誠之人還是有的,并不會因為楚平反叛便瞬間置于完全被動的境地,一定會有人保他。
但楚平一貫是邵風敬的親信,誰也不會防着他,他若是趁機偷襲,得手的概率相當大。
隻是邵清穎已然警告過邵風敬,要他從自己身邊人查起,注意不要後院起火。她不信邵風敬聽後一絲防備都不會有。
因此,哪怕邵風敬真的被殺了,楚平也不會立即占據風雲谷,谷中一定會起一場大亂。
三日過去,不知楚平将風雲谷占去多少。邵清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進谷看清現狀時,她還是錯愕了一瞬。
死了很多人,也傷了很多人。到處橫着死屍,角落躺着還剩一口氣的人。血都要流成河了,滿目猩紅極其刺眼。
邵清穎被那顔色晃了一下,她做了這些年的殺手,刺殺過的人也不少了,卻少見這般景象。
一場内鬥,一場反叛,讓風雲谷中變了天。
邵清穎捏着拳,她聽見荒草堆裡有人在喚她“少主”,聲音過于微弱,她險些忽略了。
她轉動視線,認出那個拼命支着身子想要擡高自己的人,那是初陽的同伴,一個年歲與初陽相仿的少年,叫廣弦。
“少主……”廣弦朝她伸出手,用力地夠了夠。
邵清穎幾步走了過去,攥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脈搏。
“外傷不少,但不緻命,隻是内力耗空了。”邵清穎說着,一點也不吝啬地朝他經脈中注入内力。
“多謝少主。”廣弦緩過這一口氣,抓緊了與她傳遞情報,“少主,楚平叛變突然行刺谷主,谷主雖傷,但沒有立刻斃命,他被逼上了懸崖,從上頭跳了下去。楚平派人搜尋,至今也沒找全了屍首。”
“沒找全?”邵清穎皺皺眉,“那你們弄成這副樣子,是和楚平的人起了沖突?”
“楚平損毀了谷中的兵器庫,焚燒了秘籍室,刺傷谷主逼他跳崖自盡,我們要給谷主報仇。但楚平籠絡的人太多,見勢不妙臨陣反水的人也太多,我們僵持了兩日兩夜,今晨開始完全不是對手了……”
邵清穎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比我預計的好些,你們做的很好了。你知道楚平和他的人現在在哪兒嗎?”
廣弦:“少主,你這是要……”
“我去找他。”邵清穎說道,“算賬。”
廣弦注視着她的背影,急着喊道:“少主,楚平現在身邊還得有五十來個人,你要小心啊!”
初陽按照少主的命令将吳憫送到了東平郡的鎮上,找了間安全的客棧讓他先住下。
但他心裡一直打鼓,實在放心不下,也顧不得少主叫他等候信号的命令,隻想抓緊回谷支應。
吳憫:“真的不用我調人去風雲谷嗎?”
“得了吧,朝廷的人一旦踏入風雲谷境内,知道的是你派人去支援,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借機鏟平風雲谷呢。”初陽說道。
“少主不叫你摻和,她是怕你被牽連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更别拿朝廷勢力攪和我們江湖的事。”
吳憫:“這還能算是單純的江湖紛争嗎?楚平被鳳陵王收買背刺了風雲谷,鳳陵王又預謀着要進攻紫雲邊境,這種種之事早已上升到兩國争鬥了。”
初陽被噎了一下,他煩躁地一擺手道:“反正你就聽我們少主的指示就好了,少自作主張。”
吳憫歎了口氣,“那你怎麼不聽她的?”
初陽:“……”
“你不讓我調人過去也行。”吳憫說道,“你要回谷,我跟你一起。你去支應,我也可以幫手。”
初陽咬着牙道:“就你那點微末功夫,進到殺手遍地的風雲谷?你想找死,卻别連累我們少主。你若死在谷裡,我們少主可擔不起責任。”
吳憫頓了一下,“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弱。”
他回手去床邊的衣架上拿外袍,“我和你一起去,現在就走。”
初陽氣不打一出來,覺得真是和他說不清,也可能是他笨嘴拙舌吧,反正他比不得少主,不會勸人。
于是在吳憫提着外袍轉過身來的時候,初陽手疾眼快地點住了他的穴道。
吳憫身形一僵,發現動彈不得後試着拿自己的内力沖破穴道,但沒破開。他無奈地擡眼看向初陽,“你要做什麼?”
初陽撇着嘴,将他按到床上坐下,“祖宗,求求你了,你别添亂了,就在這裡待着吧。”
吳憫:“……你先給我解開。”
初陽充耳不聞,“我即刻回去探查情況,你等信号吧,如果見到報平安的信号,你願意去風雲谷便罷了。如若見不到,你就直接回京城吧。”
“少主讓我護着你,你不能害我搞砸了任務。”初陽說罷,轉身離開了客棧。
吳憫閉了閉眼,調動内力繼續嘗試沖破穴道。
初陽趕到風雲谷時,他見到的景象足以令他渾身發毛。他越往裡走,橫在路上的屍骸便越多。
初陽一眼認出很多屍體上的緻命傷是邵清穎的軟劍造成的,她是真的發了狠,要緻叛徒于死地。
他一路向裡跑着不敢停下,也不願多看腳下的屍體,等他終于見到有活人站在不遠處時,那一刻的心情真的五味雜陳。
那群站着的活人是初陽的朋友,曾經和他一起被邵風敬帶回風雲谷。他們發抖着擠在一起,身形擋住了前方的景象。
初陽上前,拍了拍廣弦的肩膀,“怎麼回事?”
廣弦回頭看清來人,“你終于回來了!”
“少主呢?”
廣弦讓開身形,偷偷指了指前面,“在那兒……”
初陽順着向前看去,楚平身邊那些個追随者被砍死了一圈,屍圈裡站了個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