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邊一片寂靜,她的心無比平和。
萊洛靠在她懷裡,這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從前。
樓梯上又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伊紗塔麗向着樓梯口的方向看去,見迪勒亞斯正帶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靜靜看着她。
“你還是喜歡他啊?”看着她依然手托着那顆承載着記憶的光球,迪勒亞斯無奈地歎息一聲。
伊紗塔麗瞥了他一眼,将萊洛放到自己在藏書閣的床鋪上,扭頭看着迪勒亞斯似笑非笑道:“伯爵,我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别成天把什麼喜歡啊、愛啊挂在嘴邊,丢不丢人?”
迪勒亞斯:“……”
“不過說實話……”伊紗塔麗将窗子邊的簾子放了下來,給萊洛營造了一個适合安睡的環境。
“我之前以為,年少時的那種喜歡,是會随着時間淡化的。”
“也就是說,見到他本人之後,你那顆熱烈喜歡過他的心,又開始複蘇了嗎?”
“也不是。”她抿抿唇,釋然道:“隻是些無用的執念罷了。”
伊紗塔麗笑了笑,與他離開了藏書閣,“說起來,你怎麼還沒回家?”
“本來夜幕降臨之時就該走的,不過睡醒一覺之後就聽聞你那位竹馬哥哥來了,所以我就沒舍得走,想看看他會和你說些什麼。”
迪勒亞斯輕笑一聲,“現在看來,他可真不會說話。”
“那正好,我随你一起去你家一趟。”
“啊?”迪勒亞斯一愣,“做什麼?”
“嗯……”伊紗塔麗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伯爵,你家長老這些年還經常在棺材裡閉關嗎?”
迪勒亞斯:“……”
深夜時分,迪勒亞斯捧着燭燈,打開了那個陳設着巨多棺材的房間門,熟路地走到一口棺材邊,深吸一口氣後開始猛拍棺材闆。
“老頭兒!老頭兒!醒醒!有人找!”
棺材裡片刻無聲之後,随着迪勒亞斯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裡面終于響起來一聲極其不耐煩的暴喝。
“小兔崽子!”
被罵了一句的迪勒亞斯識相地停手,看着眼前的棺闆被從内部移開,而後一臉怒氣的帕裡德頂着煞白的臉露了頭。
“你要幹什麼!”帕裡德咬着牙站到地面上,揪着迪勒亞斯的耳朵走出門去,就看到了門外站着的伊紗塔麗。
“公主殿下?”
“多年不見,長老好記性。”伊紗塔麗向他點頭緻意。
帕裡德無奈,瞪了迪勒亞斯一眼後說:“我就知道,這小子沒有别的事才不會來見我,一定又是受公主殿下所托吧?”
“的确有事想要請教長老。”伊紗塔麗笑了笑,“能找個地方聊聊嗎?”
迪勒亞斯被關在了會客室的門外,他有些哀怨地看着伊紗塔麗将大門關上,然後賭氣似的站在門外把守。
“公主殿下,這次又是什麼事呢?”
“我想知道,血族之中有沒有什麼封印類的秘術,可以使被封印者的力量分散在天南海北,極難再次聚攏?”
帕裡德微微一頓,他赤色的雙眸盯着伊紗塔麗看了片刻,仿佛瞬間看穿了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公主殿下,你是想要再次以身封印惡魔?采取同歸于盡的方式?”
伊紗塔麗并沒有想要瞞過對方,她點了點頭。
“難怪……”帕裡德若有所思,“若是采取你從前的封印方式,你無需與惡魔同歸于盡,卻也做不到消弭惡魔的存在。但若是照你現在的想法……哪怕你身死魂滅後惡魔再次聚攏成形,怕也是要等個五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有希望了。”
“聽長老這麼說,我覺得現在的謀劃方向是正确且有希望的。”
“确實,血族之中有你想要的那種秘術。”帕裡德甚至沒有帶她去古老的書庫之中尋覓上古秘法,而是直接攤開掌心,一本虛化着的書籍逐漸顯露出實體。
“這是我們一族的禁書,連迪勒亞斯都沒有見過。”
伊紗塔麗小心地接過來,厚重的份量落在掌心,她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這就是你想要的同歸于盡的封印秘法。這種方式太容易兩敗俱傷,很久很久之前,有人用過這種魔法,封印了我們族中最原始也是最強大的一股力量,因為那股力量已經失控到會反噬同族之人了。他将那股力量牢固融合在了自己的身體裡,然後利用秘法最大限度地毀滅了自己。”
帕裡德說:“後來,那個封印者的身體、力量還有靈魂都被打散在世間各地,花費了太多年的時間才被我盡力尋回。”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迪勒亞斯?”
帕裡德一驚,“你怎麼會知道?”
“阿菲特曾經說過,他有一段時日誤把迪勒亞斯當成了他要尋找的懷抱強大力量的人。長老現在提及這件往事,我很難不将兩件事聯想到一起。”
“原來如此啊。”帕裡德微微一笑,“這麼說來,現在世上擁有着最強力量的人,除了你就是迪勒亞斯了。”
“也許吧。”伊紗塔麗也笑了笑。“看長老的态度,應是很支持我去做這件事的。”
“公主殿下大義之舉,我又怎會不支持?我沒有那個本事,就隻能寄希望于公主殿下可以成功,雖然這聽起來有些無恥。”
“能放在明面上說出來的話就不算無恥。”伊紗塔麗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關于你們家的禁書,長老可還有什麼要囑托的嗎?”
帕裡德想了想,“隻有一點,這秘術原則上隻有血族之人可以使用。”
伊紗塔麗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以我現在的身份無法運用這種魔法嗎?”
“公主殿下,迪勒亞斯曾經隻是将他的血分給了你,雖然沒有真正轉化你,卻讓你擁有了血族的能力,這也是得益于你自己的實力了得。但是……你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接受他的血液作為補充了吧?”
“如果我現在接受的話,是否有可能做到發動你們家的禁術呢?”
“理論上來講,其實是不太可能的。”帕裡德眯起眼睛看向伊紗塔麗,“但如果做這件事的人是你,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還請公主殿下自己試一試吧。”
伊紗塔麗眼珠慢慢轉動,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長老。”
待到伊紗塔麗走出會客室時,就見迪勒亞斯斜靠在牆壁上,看向她的表情過分平靜。
她微微挑眉,“怎麼了?”
“你和長老究竟在密謀些什麼,還不叫我聽?”
“啊,這是秘密。”她聳了聳肩,慢慢朝着血族城堡外走出去。
夜空中繁星點點,伊紗塔麗半仰着頭,視線渙散地望着遙遠的天際。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人的五感什麼的都退化差不多了,從前來這裡時總覺得陰氣森森,時隔多年再到此處,卻沒了那種感覺。”她背着手,側頭望着迪勒亞斯笑了。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一件好事。”
“是啊,自然算不得好事。”伊紗塔麗深呼吸了一口氣,隐約嗅到了一縷熟悉的清香,“伯爵,你還在種植薔薇花啊?”
迪勒亞斯點點頭,領着她朝後院走去,那裡有着和伊紗塔麗家門口一模一樣的花圃。
“挺漂亮的,盛開得比我家的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