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鵬和一衆對楊隊長深感畏懼的隊員們聚在一起吐槽了一番,但其實他心裡還是覺得,楊隊長大多時候還是正常的,而且對他們大家很好。
楊隊長是個很大方的人,常請手下隊員吃大餐,有時還會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們吃。
她在金錢方面從不吝啬,會拿自己的獎金補貼隊員,會關心自己隊員,也會在他們遇到麻煩時仗義相幫。
她更會在每次驚心動魄的任務途中拼盡全力護住所有人平安歸來,是難得的将隊員的性命也看得如此之重的隊長。
因此即便她偶爾會無理取鬧似的發脾氣,她手下之人也都甘心受着,誰也不至于真的介懷。畢竟誰還沒有個心情不好想發瘋的時候呢?
楊玉凝是有些馭下之術在身的。
林佑鵬并不清楚,為何他許久沒有發瘋的隊長,今天會因為自己出任務抓捕了兩個赤瑾協會成員而動氣。
後來在和别人聊天的過程中,他得知了更多有關楊玉凝和兩個俘虜的過往,然後他更加困惑了。
照理來說,那兩個女人是曾經背叛了楊隊長的人,楊隊長總不會因為這樣的人落網而遷怒于自家人吧?
楊玉凝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她本能地在孟靜彤和宋雪瑤被捕時心慌,慌過一時後,她又猛然意識到那兩人已經是敵人。
她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戶邊,扒着窗簾一角,望着地牢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耳邊好像始終回蕩着凄厲的尖叫聲,就像是有人将滾燙的烙鐵烙印在了她們的胸口,就像是她們被一寸一寸打斷了全身的骨頭,打斷再接上,再打斷再接上,直到終有一時再也接不上了。
為什麼她會對刑罰之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呢?
楊玉凝重新拉上了窗簾,将自己完全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因為三年前,在赤瑾的地牢之中,她将一切刑罰都受過一遍。
十八天,整整十八天,她沒有死,被夏晴舞帶出了赤瑾,從那時投奔到了原本的敵對營陣中。
三年并不足以抹除她當初心頭的陰影,比起身體上的摧殘疼痛,被故意冤枉陷害更讓她難以接受。
赤瑾的那幫人,他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反省,他們一時的愚蠢決定逼走了東大陸魔法協會的一大頂梁柱,也逼死了一腔赤誠想要守護家園的那個少女。
孟靜彤和宋雪瑤,像她們這種細皮嫩肉,意志力又不夠堅強的人,應該無法承受住扶搖地牢中的酷刑吧?
楊玉凝在屋裡來回踱步,心上莫名焦慮的情緒甩也甩不掉。
她們身上會帶着什麼樣的情報呢?她們有本事能夠守住情報嗎?
金岚楓作為統領情報科的領導,首當其沖要求審問孟靜彤和宋雪瑤,誓要在她們身上将所有情報挖掘出來。
此刻,在陰冷潮濕的地牢之中,昏暗的燈光下,孟靜彤和宋雪瑤被各自铐在刑架上,金岚楓挽起襯衫袖口,親自燒熱了炭盆,夾起一塊熱炭靠近了她們二人年輕的臉。
“兩位小姐,知道什麼就主動點說吧,何必故作清高忠誠,效忠于内部早就爛透了的赤瑾協會呢?為了所謂忠誠自己受苦,值得嗎?”
孟靜彤沒有作聲,宋雪瑤則是難掩緊張的閉緊了雙眼。
金岚楓好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覺得這兩個人大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非得要體驗一下他們扶搖的大刑。
“連那位苟隊長都沒經受住這番磋磨,不知二位小姐的承受極限又在哪裡呢?”
金岚楓先是站到了孟靜彤面前,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将滾燙的炭直接貼到對方的臉上。挺清秀好看的一張臉,他怪下不去手的。
“是楊玉凝吩咐你刻意折磨我們的嗎?”就在熱炭要貼上孟靜彤的手臂之時,她忽而開口,聽語氣雖然是疑問句,但看那表情可完全不像,似乎認定了是楊玉凝在借此報複她們。
金岚楓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這位小姐,你可能有些誤會,楊隊長與我算是平級,她是無法吩咐我做事的。”
孟靜彤哼了一聲,看樣子不信他的話。金岚楓對此并不在意,他反倒十分好奇,這兩位俘虜與他們協會中精神狀态最不穩定的楊隊長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于孟靜彤會第一反應認為是楊隊長在行報複之事?
金岚楓的八卦之心上湧,他試圖從孟靜彤或者宋雪瑤的口中得到足夠他滿足八卦之欲的答案,但很可惜,這兩人對此都默契的不再多提一句。
“不然,我請楊隊長過來,你們當面聊聊?”金岚楓眼珠一轉,“如果是楊隊長站在這裡問話,你們也會這樣一言不發嗎?”
如此想着,金岚楓轉頭叫人去請楊玉凝,但被勸阻了。
“金科長,楊隊長是從不來地牢的。”
“為什麼?”金岚楓疑惑道。
“聽說是因為她曾在赤瑾中留下了創傷,很嚴重,厭惡地牢這種漆黑幽暗的地方。”
金岚楓挑眉,“有多嚴重的創傷?”
“這……我也不清楚。”
“那我倒真想看看,她有多嚴重。”多少帶着點叛逆的金岚楓笑了一聲,“去請。”
試圖勸阻金岚楓的人不着痕迹地歎氣,心想這位新來的科長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難道他命人去請,楊隊長就一定會來嗎?
楊隊長可是出了名的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人啊……連葉會長的面子在這三年中都損失了不知多少了……
作為小卒的人苦着一張臉走到楊玉凝辦公室門口,壯着膽子敲了門。
片刻後,楊玉凝喊他進門,面色如常地詢問此人來意。
對方将金岚楓的話帶到,他低垂着腦袋,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今天明顯心情不好的楊隊長的無差别攻擊,挨罵什麼的都是小事,隻希望别挨打就好了。
出乎意料,楊玉凝聽完他的來意之後依然很平靜,表面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在對方不明所以越發緊張的時候,她輕輕開口道:“好啊,我和你去。”
小卒一愣,擡頭詫異地看了楊玉凝一眼,心想楊隊長今天不光是小瘋一場了,更像是精神失常,怎麼突然就要去三年沒有踏足過半步的肮髒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