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玉凝。”陳奕皓斂起玩笑的神情，“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楊玉凝一怔，一旁久久沒有作聲的夏晴舞也變了臉色。

“為什麼想帶我走？”

“我後悔了，不應該将你帶來這個地方的，明明是在你本就不情願的情況下，也在你被送往實驗所之後感到愧疚。”

陳奕皓道：“我想彌補，想修正錯誤。玉凝，如果你真的那麼讨厭這個地方，厭棄了這裡複雜的人性和危險的任務，那我帶你走，把你藏在一個世外桃源，讓你永遠脫離這樣的生活，好不好？”

赤瑾并不是一個幹淨的地方，不是承載着守護夢想的天堂，而隻是披着神聖外皮的烏遭地，這一點沒人比潛伏多年走到協會高層的陳奕皓更清楚。

他現在一點都不希望楊玉凝留在這裡，他擔心楊玉凝的魔力日後會成為傷害她的利器。

如果能勸她離開……

楊玉凝默默許久，似乎真的在思量。夏晴舞看着這一幕有些緊張，她了解楊玉凝，她知道楊玉凝生性不愛拘束，厭倦麻煩，渴望安逸，陳奕皓的承諾對楊玉凝而言真的蠻有吸引力的。

楊玉凝确實是動搖了一下，她從最初來到這裡時，就如同飛鳥被囚于籠中，每日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也不是沒有動過要離開的念頭，隻是這裡并非是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但時過三年，楊玉凝的有些想法改變了，比如再次聽到這種誘人的邀請時，會擡眼看向正緊張兮兮的夏晴舞，然後朝着她淺淺一笑，仿佛是在示意她安心。

“學長，多謝你的好意，但是現在的我，還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楊玉凝拒絕了，其實她更加不相信所謂的世外桃源。在如今這樣的形勢下，整個東大陸上勢力盤根錯節，各大組織之間的明争暗鬥永不停歇，四下危機長存，何來的世外桃源呢？

陳奕皓順着她的視線也瞥了夏晴舞一眼，了然地點了點頭。

楊玉凝雖然自我定義成一個自私的人，但她還是堅守着自己的底線。她是不會給朋友添麻煩的，畢竟如果她莫名消失了，她身邊親近之人都會受到波及。

陳奕皓本也沒抱希望能真的帶走她，所以當她拒絕之時，陳奕皓也不再多說一句話。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斷旋轉移動着的分秒針就像是在倒數他剩餘的逃亡時間。

陳奕皓抱着複雜的心态望着楊玉凝，眼底湧動着不明的情緒。

他向楊玉凝伸出手，“如果我能活着離開，如果還有機會……總之，後會有期。玉凝，你保重。”

“好。”楊玉凝遞過手去，陳奕皓輕輕握住。她看出了對方的不舍，也為他這三年的真心感動，所以她微微使力回握。

從今往後，培訓學校裡就少了一個真心護着她的人了。

陳奕皓轉身，再不留戀的離開了。披着夜色，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

夏晴舞站在窗邊目送，然後扭頭看向正出神的楊玉凝。

“玉凝，你……”

“姐姐，我希望他能夠順利離開赤瑾，返回白绯，也希望白绯的人别太為難他了。”

夏晴舞皺眉，“玉凝，他到底是出賣了協會的人，你知道他這一舉動斷送了多少人嗎？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出了學校的門就再也沒能回來嗎？”

“姐姐。”楊玉凝擡眸，神色涼薄，“說到底，那些人的生死與我們幹系不大吧？”

夏晴舞一愣，也對，這就是楊玉凝的性格，她從來隻在乎重要的人，她不會在乎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陌生人的。

這樣的性子，也好也不好，她能為了重要的人拼命，卻不會為了陌生的人分散一點多餘的精力，讓人難免覺得冷血，沒有同情心。

陳奕皓對她的好，夏晴舞也看在眼裡，所以能理解楊玉凝此刻的心情，陳奕皓的背叛造成了赤瑾協會人才流失，但他沒有對不起楊玉凝。

“姐姐。”楊玉凝輕飄飄的聲音打斷了夏晴舞的思緒，“實話實說，他剛才說的那番話，我動心了。”

“我知道。”夏晴舞笑笑。

“但是我不能走，因為你還在這裡。”

夏晴舞瞳孔一縮，有些欣喜，她笑道：“算你有良心，沒聽了别人兩句話就急着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楊玉凝若有所思，怎能不想呢？

可是，想飛得高飛得遠，是需要代價的，至少現在條件不允許。所以哪怕她已經厭倦了這裡的日子，也不得不忍下去。

“好啦，不提這件事了。”楊玉凝往床頭一靠，陷進了柔軟的床被之間。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目光幽幽地望着天花闆。

“以後請你繼續關照我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