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晚飯後,天色逐漸暗沉。夏晴舞拎着幾瓶啤酒從總部外面進來,攔住了在院裡閑逛消食的人。
她揚了揚手裡提着的袋子,望着臉上隐約顯出疲憊之色的女孩,笑道:“有時間嗎?姐姐教你喝酒。”
夏晴舞将楊玉凝帶去了行動隊的訓練場,這個時間,就是再勤奮的人也不會跑來這裡摸黑練習了。
她們挨着席地而坐,夏晴舞拿了一罐啤酒塞到了楊玉凝手裡,“嘗嘗?”
楊玉凝拉開了易拉罐,遲疑着半天也沒有喝上一口。夏晴舞側目瞥她,打趣道:“怕我給你下毒嗎?”
楊玉凝聞言便笑了一聲,“殷紫塵跑去你那裡說什麼了嗎?”
“哦?你是看見了,還是猜出來的?”
“就這,還用猜?”楊玉凝撇了撇嘴,試探着小口品嘗酒水的味道,口腔之中一股苦味霎時彌漫開來,她不由皺了皺眉,差點直接将這苦水吐出去。
夏晴舞的視線從她的側臉上慢慢移開,自己也開了一罐啤酒,灌了一口後抹了抹嘴角。
“紫塵找我說,希望我能勸和你們之間的關系。”
“她這是向你承認她做過的好事了?”楊玉凝輕哼道:“她倒是敢與你直接坦言實情,卻還試圖與我裝模作樣。”
“玉凝,你今天好像真的吓到她了。”
楊玉凝無辜地聳了聳肩,“姐姐,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如果幾句警醒的話都能把她吓出個好歹來,那她可真弱。”
“我知道,你并沒有想把她怎麼樣。”夏晴舞轉而安撫她的情緒,“玉凝,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并不合适,但我們好歹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以姐妹相稱多年,你能不能就念在這份情誼上,這次放她一馬?”
“情誼?這種東西也就隻有姐姐你在意。不像我,我在意的隻有姐姐你一個人呢。”楊玉凝手環着膝蓋,偏過臉茶裡茶氣的說道。
“不過,姐姐你既然為她開口了,我也不能拂你的面子。你放心,此後隻需她不再刻意攪渾水,我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夏晴舞松了一口氣,這種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覺,讓她夾在中間十分不好受。不過若真要在殷紫塵和楊玉凝中間選一個的話,她想她還是會堅定不移地選擇楊玉凝的。
“玉凝,多謝你寬宏。孟靜彤那邊你放心,我會找機會将情況與她說明,叫她搞清楚事情始末,不要誤會于你。”
“不必了。”楊玉凝學着她的樣子又飲了一口酒,含在口中半晌才慢慢咽下,苦味沒有變淡,但似乎好入口了一些。
“孟靜彤對我不是誤會,是已經成了定數的刻闆印象,我也不指望能等到她良心發現,轉頭反思自己的問題。有些解釋,大可不必多此一舉了。”
夏晴舞一怔,看着她微微仰頭望向星夜的目光是那麼平靜幽遠,眼眸深處流動着的卻是寂寞寥落。
她一定很失望吧,明明自己也沒有做什麼,結果身邊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對她暗中作梗。
夏晴舞眼見着她喝酒的頻率越來越快,臉龐染上了薄薄一層微紅,在黯淡的夜色之中雖不明顯,卻也引得夏晴舞的重視。
“你慢點,你從前又不會喝酒。”夏晴舞一把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易拉罐與她的相碰,“我教你,喝酒不在快,重在放松享受。你又不是借酒澆愁,喝那麼急做什麼?”
楊玉凝眯起眼睛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借酒消愁?姐姐,你猜猜我為什麼好端端的答應和你一起喝酒?”
夏晴舞一時哽住,她明白,楊玉凝心情不好,行動隊的事情千頭萬緒,本就勞累她日日煩心,壓力很大。
如今,明明是自己人的孟靜彤和殷紫塵也來給她添堵,連累她現在全然一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狀态。
夏晴舞雖然能夠理解,但她對此沒有什麼好對策。即便看着楊玉凝因為日常忙碌而越發消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為她分憂。
如此想着,夏晴舞也不攔着她了。大不了就是喝多喝醉了,反正有自己在她身邊,不妨事的。
今夜的天空幽紫一片,星星若隐若現沒有那麼明亮。楊玉凝歪着頭欣賞此情此景,默默打開了第二罐酒水。
“啤酒是怎麼來的呢?”她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夏晴舞一怔之後回答道:“我晚上剛買來的啊。”
楊玉凝聽了便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種需要釀造而成的啤酒,中間也需要經過很多道嚴格的工藝程序,一點點篩選打磨,最終裝瓶送到我們眼前。它們各個都是成功品,全部都是……否則也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玉凝……你想說什麼?”夏晴舞從她的話語間聽出濃重的寂寞和哀傷,忍不住擔心。
“連啤酒都是成功品,我卻不是……”楊玉凝自嘲道,唇邊蕩漾着一抹無奈的笑意,滿是苦澀,就和入口的酒水一樣。
夏晴舞不懂她所言何意,“玉凝,你現在是總部行動隊的隊長,很成功了,你何出此言?”
楊玉凝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低聲重複着:“我很失敗。”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夏晴舞隻能将耳朵湊上前去,細聽她後面的話。
她說:“我很失敗,我沒有活成想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