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
永遠究竟有多遠啊?從生到死的距離嗎?
這種周而複始的日子,平淡無味,卻也沒什麼不好。她不喜歡變數,最好此生都能這般安然平凡地度過,那才好呢。
雖然她心底這麼想,但當暮色再次降臨時,她依然獨自停留在越發寒涼的室外,望着天際與昨日相比沒有一絲變化的月亮,默默無言。
那女孩照例來尋她,想将她帶回去,帶到兩人共造的溫暖之中,但這一次她拒絕了。
她與對方平齊視線,目光溫柔,一時也沒有說話。
女孩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不回去了嗎?”
她點了點頭。
“如果你留下來的話,以後每天都可以吃到蘸糖的饅頭哦!”女孩向她保證道:“我可以把我的那份也讓給你。”
楊玉凝笑了,她其實并沒有很喜歡吃那種饅頭,從來都是如此,所以一直不在乎東西是否被人搶了去。
但她始終感念有人願意為了她而出頭。被人維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要走了。”楊玉凝輕聲說着。
“不後悔嗎?”女孩問她。
她頓了頓,半晌後再次點了頭,悠悠道:“我該走了。”
夢境再美好,終究是虛幻。
她還有未完成之事,她不能沉溺于此境之中。
“好吧。”那女孩見她去意已決,便不再阻攔,反身回到室内去了。
楊玉凝靜靜望着那跑遠了的身影,抿唇輕笑。
“再見啦……姐姐。”
眼前的一切迅速消散,她再次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不同的是,她現在正聽到了來自真實世界的聲音,悠悠遠遠的,傳入她耳畔。
是哭聲。
誰啊?哭那麼慘?
楊玉凝歎了口氣,繼續尋着聲音的來源,緩緩地行走于黑暗之中,穿過另一片朦胧的黯淡之地,回到了她應該回來的地方。
好冷……
先感受到的便是冷意,寒氣似乎是從她的骨髓裡向外滲透着,她整個人都成了大冰塊一般,像快要結霜了似的。
緊接着,手上唯一異常的熱度便逐漸清晰了起來,她知道有人在試圖将熱量傳遞給她,隻可惜是杯水車薪。
她慢慢将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沒有動,隻轉着眼珠環顧了一下室内。
房間裡,祭歌面向着牆壁而站,跟被罰了站一樣。而她的床邊,有一人将頭深深地埋着,不絕入耳的全是抽泣聲。
楊玉凝暗暗歎氣,一時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真的笑出來了。
“哭什麼?”
屋裡的兩人同時一怔,祭歌一個飛撲就到了她床邊,夏晴舞也驚詫地擡起頭來看向她。
事已至此,她又不傻,隻看夏晴舞如今這态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就知道祭歌到底還是把所有事情都說出去了。
說便說了吧,反正也拖不了幾時了。
她望着眼底紅透了的夏晴舞,擡手輕輕抹了一下對方的眼角,微微笑着問:“夏大會長,急着哭喪呢?”
夏晴舞一時說不出話來,紅彤彤的眼睛隻一味盯着她,把她看得都發毛。
“你閉嘴吧。”反倒是祭歌脾氣大些,上來就訓她一句,然後忙着确認她現在的狀況。“醒得倒是比我預想的早太多。”
楊玉凝一勾嘴角,“所以,且死不了呢。你們兩個都省省吧,好吵。”
祭歌忍不住要翻白眼,為了不刺激到楊玉凝,她選擇了背過身去。
到了這種地步卻還有心思開玩笑,她也真是了不起……祭歌暗暗想着。
夏晴舞此時心境複雜,不知該如何面對楊玉凝,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去,甚至想掉頭就跑出房門。
但楊玉凝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動作生生止住。
“幹嘛,躲着我啊?”楊玉凝淡淡道。
“我……玉凝,我……”夏晴舞支支吾吾的,語不成句。
“少來這套啊,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楊玉凝撇了撇嘴,話裡話外都流露出不滿。
祭歌瞧着這倆人,默默往後退了幾步,退到牆邊繼續站着去了。
“我沒怪你。”楊玉凝語氣輕輕道:“你怪我嗎?”
夏晴舞愣了愣,怪什麼呢?
怪她一直以來總是對自己有所隐瞞?連生死大事都将她瞞得那麼糊塗?
怪她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置身于險境,事後卻又故作無事?
但看着楊玉凝現在的模樣,夏晴舞說不出一句埋怨的話。
比起楊玉凝為了她所做的一切,比起楊玉凝就快要徹底丢下她的事實,她再沒法将埋怨的話宣之于口。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怪了。”楊玉凝笑容淺淺。
夏晴舞最終隻是附和似的點了點頭,全當讓她寬心。
“如此也好……”她一掃怅然,閉了閉眼,釋懷道:“也别叫我臨了之時還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