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身周衆人的目光,葉雲肖的臉色變了幾變,終于點了頭。
夏晴舞神情一緩,頓時心安了不少。她看着楊玉凝再次憑空召喚出了時空門,便催促着林佑鵬帶領行動隊抓緊進去。
東羲看了片刻的熱鬧,這會兒突然見到已經落于下風的扶搖預備撤離,他們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對家,于是在得了指揮的允許後,他們齊刷刷地收緊包圍圈,想要攔截扶搖的撤退。
楊玉凝一手維持着時空門的開啟,又騰出另一隻手釋放出一面結界,将東羲的人攔在外面,咬牙頂着他們強硬的魔力攻擊。
“楊隊長……”林佑鵬為行動隊斷後,他擔憂地看向那個獨自為衆人撐起一片保護的人,清楚看見了她正不住地冒着冷汗,臉上失了最後一分血色。
在亂糟糟的聲勢中,楊玉凝聽清了林佑鵬那一聲呼喚,她回頭向他望了一眼,淺淺笑了一下,示意他快走。
她的人撤退得差不多了,夏晴舞急着朝她喊了一聲,叫她不要多做停留,也趕緊撤退。
東羲的攻勢不停,楊玉凝的魔力也快要枯竭。在時空大門就要關閉的前一刻,葉雲肖出手穩住了這個時空類魔法,拉楊玉凝一起隐入到了門後。
時空門的終端就是扶搖分會的據點。楊玉凝發動的時空類魔法,可跨越的距離已經大大超過了穿梭符。
林佑鵬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再次回到據點的一刻,他差點喜極而泣。他向着周圍的同僚看去,見這群人的反應與他大同小異。
被困在據點裡遭受雷劈的總部衆人,一見到葉雲肖回來,頃刻間重燃了希望。
十五分鐘過去了,他們真快頂不住頭頂不停降落的火雷了,四周熊熊燃燒的火焰将他們團團圍住,再晚一會兒,他們也該被煙熏火燎的氣味嗆死了。
葉雲肖看着眼前景象,皺着眉頭大手一揮,釋放魔力抵消了楊玉凝的魔法,向她投來意味莫名的目光。
楊玉凝留意到了,但沒有表态,幹脆忽視掉。她讓夏晴舞好好善後,照看好此番在外受傷的隊員。
然後她的手撐在了旁邊站着的祭歌身上,低聲說了一句:“幫個忙,扶我回去。”
祭歌當即意識到了不對,她攬過楊玉凝的肩膀,架着她慢慢走進了大樓,将院子裡總部與分會的一衆人全甩在了身後。
好冷的溫度……祭歌扶着她的時候,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異常的冰冷。
祭歌能聽到楊玉凝越發顫抖的呼吸聲,也能察覺到她終于穩不住而開始在體内暴走的魔力。甚至,她覺得楊玉凝現在渾身都在散發着一種瀕臨死亡的氣息。
她想,她知道楊玉凝剛剛是靠什麼發動逆天魔法的了。
楊玉凝燃燒了自己本就不多了的生命力,以此為代價,換得了一時的驚人魔力效果。
她完全擁有可以使用這等強大魔力的天賦,隻是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過于浩大的魔力。她硬要逆天而行,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不,報應很快就來了。
等祭歌扶着她回到宿舍的門口,避開了此時在外面亂作一團的衆人,開關門後的一瞬間,楊玉凝手扶着門框,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事已至此,祭歌沒有再多說一句埋怨的話,她替楊玉凝順了順氣,把她扶到床邊先坐下。
“我去找回我的藥箱,給你打針魔力抑制劑。”祭歌說着就要往外跑,卻被她在後面扯住了手腕。
“不用了……”她嗆咳了兩聲,又咳出了幾口血沫後,仰頭望着祭歌笑了笑,“燃燒生命力換來的奇效還沒有完全退去,我撐得住。如今據點中人多眼雜,你的藥箱在項勤手上,别叫外人察覺到我的情況。”
祭歌明白她的意思,又見她果斷出手給自己暫且封印了一下暴走的魔力,一時叫人感受不到力量的外溢,便也就随她去了。
今日之事發生,葉雲肖的計劃被破壞了,總部衆人一個個的都受了不輕的傷,他已然有些難以交待。
而他預計着想要放棄分會的心思也已經被有心人看破,夏晴舞第一個饒不了他。
接下來輪到葉雲肖要頭大了,楊玉凝揭露了葉會長的暗地行徑,保住了分會衆多的人。
祭歌現在擔心,他會在回過神來後遷怒于楊玉凝,情急之下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祭歌看着她現在這副模樣,可真不再是葉雲肖的對手,怕是連還手之力也無了……
“你這麼有本事,當年怎麼沒見你主動從赤瑾的地牢越獄?”祭歌歎了口氣,“若是當初你能少受些牢獄折騰,也許身體不會這麼快就被熬垮。”
“當年……”楊玉凝眯了眯眸子,輕笑着說道:“當年自投羅網的時候,一方面是顧忌着夏大會長的安危,另一方面也确實是傷重。而後來的那十幾天裡也是真的失望了,沒什麼太多的念想,也沒想着活下去,便也懶得越獄……”
“若是早知道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我真該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她自嘲苦笑,搖了搖頭,往事不堪回首。
祭歌垂落眼眸,凝視着她這副神情,心跟着一緊。她似乎……也算不得是後悔。
楊玉凝捂了捂心口,急促地喘了兩口氣,一頭栽到床上去了。
她縮緊了身體,低聲說了一句:“好冷啊。”
祭歌連忙把厚實的被子捂在她身上,又啟動了一直擺放在屋裡的魔力制熱器,将室内的溫度驟然提升上來。
“怎麼樣,好點沒有?”
楊玉凝敷衍似的輕輕點了點頭,祭歌便明白她如今渾身的冰冷并非是輕易可以依靠外部熱度上升而緩解的了。
“到了這個地步,也真沒什麼活頭了。”楊玉凝對自己的狀況心知肚明,她扯了扯嘴角,閉上了眼,疲憊和困倦充斥着全身的神經。
“睜不開眼睛了……”她嘀咕着,“是不是你那破藥的藥勁又沖上來了?”
“别扯淡了,那藥效不是你自己沖破的嗎?”祭歌歎氣,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結果被一股刺骨寒意冰了手。
“說得也是。”楊玉凝微微一頓,“幫幫忙,守好屋門,誰都别叫進來,尤其是老葉……”
“怕他殺了你?”
“怕他看見我現在這副樣子後,繼續動歪心思料理我的人。”
“祖宗,你快自顧不暇了,别操心别人了,自然有夏會長去處理這些糟心事。”
似乎覺得祭歌說的有道理,楊玉凝沒再作聲,睫羽輕輕顫了顫後,眉眼平和了下來,叫人一時說不清,她到底是睡着了還是昏過去了。
祭歌暗暗歎氣,站在窗邊看着下面烏泱泱的一群人仍舊亂着,葉雲肖和夏晴舞分别管束着自己的人,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安穩了他們的情緒,将他們各自支走了。
獨留兩大會長在的院子裡,氣氛異常詭異了起來。
夏晴舞盯着葉雲肖,眼中直冒火,半晌後說了一句:“我現在心裡的猜測,應當是沒有曲解會長您的所作所為吧?”
葉雲肖保持沉默,避開了對方興師問罪的目光,直步走進了辦公大樓。
夏晴舞惡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當下殺心比任何時候都重。
她急着善後自己手下的傷員,然後辟出了一塊地方安頓那群傷得更重的總部之人。
沒在當下反過來立即幹掉總部的行動隊,她已經算是十分冷靜了。
金岚楓的情報一個接着一個地傳回來,他說東羲之人已經有了要南下的趨勢,分會不得不防。
他還說總部派人去襲擊扶搖占據的魔力資源開發區,但也被東羲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手打退了。
夏晴舞一件一件聽着,她知道這消息應當已經先傳到葉雲肖耳朵裡了,畢竟金岚楓是他的人。
葉會長看來真的是要放棄了分會,他不想帶着這群人去西大陸便罷了,甚至想要以除去他們的方式免除後患。
夏晴舞攥着拳頭,目光陰鸷,對于東羲在北境的動作已經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大不了,就借此機會幹脆将總部拉下馬,誰也别想好。
不就是打仗嗎?跟誰打不是打?
等她忙完了棘手之事後,便又急着去看楊玉凝。她有太多的事情沒有搞清楚,祭歌一直守在楊玉凝身邊,一定知曉今日最突發的、由楊玉凝造成的意外情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夏晴舞走到宿舍門邊敲了敲門,來應門的果然是祭歌,對方攔着她沒叫她進去,夏晴舞便意識到一定是楊玉凝的情況不夠樂觀。
“到底怎麼回事?你那藥力失效了嗎?”夏晴舞滿臉不解。
她聽從了祭歌的建議,同意将楊玉凝留下來,就是為了保護她。結果現在倒好,反作用巨大,還差點讓楊玉凝被總部的人帶走。
“她拿魔力沖了藥性,強行醒過來了,我也真的是沒有辦法。”祭歌話語間都是無力,她背靠着牆壁,瞬間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