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良夜,一解君心愁結。等入夜許久,常樂幾人才分開,其他人出門各自選了間房,常樂等仲慕他們全走了,關上門就轉身問子斐道:“你方才否定奪舍之說,其實細想便不太能站得住腳,但你還那般說了,可是有什麼依據不好明言?”
子斐眼風掃了她一眼,點頭道:“确實,一是因我雖受傷導緻如今手無縛雞之力,連你也拗不過,可到底原先還是個元後修士,許多事情如今便是看不出來,隻憑直覺也能知曉一二。
二則我本身原型不為人,乃是天狐一族,妖族修士本身五感都要比之人修敏感,我族的鼻感更是能在衆妖修之中稱首。
别說奪舍之魂,便是同一人之魂分後再和,也逃不出我的嗅覺來,這是隻要我身為天狐族子弟,天生便有的天賦。”
不過子斐說完見她一臉恍然,想她是再無問題,就将頭一偏,再不理她,徑自坐到窗邊,看着窗外雲層上耀目的繁星不語。
常樂見他如此,轉念一想就明白這人是還在生氣着呢,不過是因為她問的是正事,這才願意理她,且話趕話的,還要見縫刺上她一句,可見是非常不高興了。
常樂趕忙兩步湊到他身邊,也不要坐其他椅子,就可着往子斐坐的那一張裡面擠去。
口中則可憐兮兮道:“好阿斐,我那也不是有意的嘛~那不是、那不是一時沒忍住嗎?這次就當排練,那往後咱們再多練練,許是等我定力足夠,就能成呢?”
子斐聽着她這般說,瞬間就想起了什麼,耳間一熱,鳳眸裡霎時水光流轉,就要浮上笑意來,但轉眼一想:‘不行,仲慕和燕堂都說,越是這種時候,氣勢越不能弱,才能占據上風!’
于是狠心拍開常樂的手,憋着口氣将就要翹起的唇角硬壓下去,眼見常樂大半個人就要坐進來,索性兩腳把鞋一蹬,盤着腿坐到椅子上,霸占着整張椅子就是不讓常樂坐。
用力瞪着眼看着被他一連串動作下來,擠到隻能側坐在椅圈上的常樂,雙手環胸狀若很是生氣道:
“你總是這般說,這次不算還有下次、下次、下下次!照你這樣來,我想占次上風,想必是得等到我能力在你之上去了才成的,可見那得是猴年馬月還不一定有的事呢!”
他本隻是裝樣子的成分更多些,可話趕話說到他心内郁結上,子斐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忽然沒了與常樂再論的心情,低下頭直接穿着襪子就從椅子上起來,向裡間走去。
常樂伸手要拉他,卻被子斐一把撇開,她就隻能跟在子斐身後道:“阿斐,你知道的,我何嘗會有這等想法?”
子斐站在床前甕聲道:“你把床弄好。”
常樂穩了穩心情,遂笑問:“那你可得說說要什麼樣的?我才好動手呢。”
子斐低聲有些無力道:“随你便是。”
常樂軟聲笑言:“這些向來都是你來做主的,我怎知該要如何處置?還需得聽了阿斐的,我才有法下手呢。”
子斐揪着衣角靠在床邊不言語,常樂心下尋思一番,兩步站在他身前,雙手從他雙臂間穿過,環上他的腰間,額頭抵上子斐的額頭,吻了吻他低垂着眼皮的微紅眼眶輕聲道:
“唉~我卻不知,平常你口上倒是不顯,原心底裡常抱着這樣的想法在?大抵是你嫌找了個我這樣能力低微的,才這樣的悲觀?”
子斐雙手揪上常樂衣襟,擡眼看着她急聲道:“你胡說什麼,我沒有!”
常樂深邃的眼看着子斐好一會,擡手輕輕撥了撥他額前掉下的一縷碎發問:“那有我在,好好兒的,瞎說什麼喪氣話呢?”
子斐不語,當即就想掙開常樂脫身,偏生常樂這會是存了心不放他的,以他現在之力,雖打不過她,下了死力氣倒也可掙開,隻是他哪裡能忍心那般傷常樂。
他避無可避,腰身以下被常樂鉗制的牢牢地,隻好向一邊撇開頭,鼻頭一酸,實在再忍不住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落,他委屈的咬緊下唇,将頭使勁偏向一旁,躲避常樂的目光,嘴裡更是連聲哽咽也不願洩出來。
常樂歎了口氣,伸手輕巧的将他的頭轉回來,撫上他咬出血印的下唇道:“快松口,你不理我就不理我,折騰自己又算什麼?”
說着就施力搓開他緊咬下唇不放的牙齒,子斐無法,被迫張口,常樂看着他的傷口皺眉道:“這是得有多怨憤于我,才下口這樣狠?你這自己弄出來的傷口也不知尋常丹藥管不管用?”
子斐眼淚落得越發兇了,又轉頭強行将她扶着自己口唇的手撇下,口中哽咽道:“要你管?我說一句,你這就有十句擎等着我呢!原不過說你的,被你胡扯一通,到頭來都是我的不是了?”
常樂看他力氣越用越大,幹脆抱着他就順着床柱下滑,又輕巧的将二人位置對調,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方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在他後背輕撫,臉頰輕蹭着他的臉頰,極力安撫着他的情緒。口中輕聲道:
“哪有的事?隻是你既然是生我的氣,那怎麼不幹脆咬我就是?咬得你自己那般狠做什麼?”
子斐氣憤道:“誰說不咬你的?”
話落,低頭一口就咬在常樂肩上,他那是什麼牙口,這一下下去,就常樂身上那随便淘換來的,勉強剛夠二階的衣裳,在他面前比紙都還薄,肩上更是一下子就被他咬破了皮。
好在子斐及時住口,看着她肩上呼啦冒着的血珠子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委屈難過,連忙掙出雙手拉下她肩上的衣服去看,口中怪她:
“你明知我情緒正上頭,還胡亂激我做什麼?被我咬上這一口,我要不管你了,可有你好受的!”
說着就低頭來回幫她舔舐着傷口,常樂輕聲道:“那誰叫你生氣便生氣了,傷着自己算什麼?
即你不心疼自己,我說話你也不愛聽了,那就叫你咬在我身上,也好讓你感受感受我的心情!”
子斐見她肩上破的那點已成血痂,又聽她在自己耳邊這樣說,直起腰勾着腦袋沉默了會,低聲道:“那我以後再不鬧你就是,放開我!這都大半夜了,該歇下了。”
說着就要起身,常樂看他這般,一手在他腰上攬的更緊了些,一手撫上他的臉幫他拭淚,口中歎了一聲,柔聲道:
“為何不鬧,你不鬧我還想鬧誰去?歇不歇息的,再怎麼着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子斐被常樂攬着緊貼着她,再掙紮不過,沉默了半響,才一手扶住常樂肩膀好讓兩人拉開點距離,擡起眼皮看着常樂甕聲問:“那你說,我有沒有嫌棄過你!”
常樂細看了看他臉上神色,連忙道:“自是沒有的,我們家阿斐這般好,怎麼可能會嫌棄我呢?而且我也這般好,想來阿斐定也和我愛你一樣的愛我呢~”
子斐抿了抿唇道:“可見我說你是滑頭再是錯不了的,什麼時候都不忘誇上自己一番。”
常樂一聽這話,心知他這是軟和下來了,更是軟語笑言:“這哪是滑頭,我們倆是夫妻,本就是一體的,誇我不就是在變着法兒誇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