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内安靜到隻能聽到腰側傳來的呼吸聲。
在經曆的病毒侵襲後,在末世中幸存的人甚至連異能者都容不下,更别說喪屍或結合體了。
方迎沒有親人,這種感情對她來說有些奇妙,她仔細感受着由溫轉涼的眼淚,心想如果她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雲語,可能也會流出熱熱的淚水。
友情和親情……應該差不多吧。
來到末世後,她很少會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時候,這簡直比制造出能逆轉所有病毒的試劑還難。方迎學着網課裡的手法,擡手順着安也的頭摸到了後背,又向上掐了一下她的後脖頸。
“……姐姐……在?”對上雲語戲谑的表情,方迎感覺自己每個毛孔都在蒸發熱氣,“……姐姐……在。”
被扼住命運的後脖頸後,安也明顯僵硬在了原地,方迎隻看到那個乖巧的發旋緩緩後移直到不見,緊緊環着自己的胳膊也迅速離開。
“……别占我便宜。”安也輕咳幾聲,血氣直直沖上臉,“……隻有死人的嘴最嚴實……”
“亡魂。”雲語及時打斷安也操縱異能,她強勢地抓住安也掙紮的手,看着階梯操縱杆處喃喃道,“這次我也看見了。”
安停下掙紮的動作,她的手腕被雲語無意識下捏的發紅,卻并沒有想要抽出來的意思。
“好多。”方迎說道,“這恐怕不止是利箐裡的亡魂。”
方迎在記憶人臉方面堪稱過目不忘,而就在上面的亡魂裡,她認出了不少之前殺掉的喪屍,甚至還在裡面找到了周六日爸爸的臉。
可她能認出來的僅僅占一小部分,最上面的台階上人滿為患,靈魂雜亂無章地疊在一起,把階梯操縱杆擠得左右亂晃。
“那個人怎麼如此眼熟?”趁着那些亡魂還被秩序限制着,雲語快速閱覽光腦裡的新聞,“怎麼找不到了呢,到底是誰……”
安也倒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她剛剛情緒波動太大,此時的鼻頭要比眼睛裡的紅血絲還要紅,她揉了揉臉頰,将發酸感壓了下去。
方迎從剛剛開始便一直關注着安也的情緒,安也雖然看起來平靜,但她的眼睛卻将她的慌亂出賣的徹底。
方迎順着她的視線朝上看去,但左方的喪屍生前大都受了重創,多數面部糜爛讓人難以看清。
方迎攥緊了拳頭。
難道上面,有安也的姐姐嗎?
可如果她的姐姐真出現在上面,就說明姐姐是她親手所殺,那這就形成了一個悖論,安也不應該這麼傷心。
“卡啦啦啦……”
在無數亡魂長時間擠在一階台階上後,終于有一隻聰明的手挪動的操縱杆。一時間無數擠壓在空中的亡魂像三四月的柳絮那般紛飛,各自奔着殺掉自己的人去索命。
等到分流時,雲語才駭然大叫了出來:“怎麼一大半都是往我們這邊來的啊!”
現在場上一共有五家公司,每個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幾條屍命,但方迎也沒想到,居然隻有大概十分之一的亡魂朝着其他四家公司飛去。
一時間三人外加一臉懵的保安喪屍被亡魂們盡數包圍,此時腳下階梯大開,鮮少有聰明的亡魂知道自己能飛,大多數都隻走兩條路。
一,順着青柳往上爬。
二,對着青柳粗壯的樹幹無能狂怒。
“固化思維害人不淺。”恐懼與疑惑被滑稽的亡魂們沖淡大半,雲語再次将視線放在了新聞中,“我肯定在新聞上見過這個人。”
這次亡魂們都分散開來,方迎也順着安也的視線鎖定了一個亡魂。那個亡魂看起來不像一個女人,他身材瘦小像是營養不良,頭皮垂在耳邊扇動,外露的腦子已然結着血痂,但在一衆奇形怪狀的亡魂裡已經算死的體面了。
“找到了!”
雲語興奮的聲音傳來,方迎這才蓦然回神,她将已經碰到她腳的亡魂踹了下去,擡手将最上面的空氣牆提取下來罩在了青柳身上。
“找到了!就在十年前國邦大學校報上!”雲語激動的無以複加,她将那則新聞投影到青柳撐開的葉子上,“我就說他怎麼那麼眼熟,這就是當年國邦大學大名鼎鼎的結合體案,也是衛處和白醫生分裂的導火索!”
“方迎你還問過我呢。”雲語摩挲着下巴,“這個人的異化概率和你一樣,也是89.99%,當年白醫生給出的報告顯示他是正常人,但不出兩個月他就進入了第三期。”
“他在校園裡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打了國邦一個猝不及防……衛處的妹妹也不幸被波及……”
“砰!”青柳堅韌的柳條被猛的砍斷,方迎和雲語聞聲望去,隻見安也又将她那巨大的兜帽扣在了頭上。腳下的一片光暈載着她穿梭在個個亡魂中,許久後她停在了一處。
“我說的就是這個人……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保安喪屍肯定沒有殺過生,那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亡魂就都是我們三人手中的命。”一個虛無的猜測浮現在腦海中,這是方迎最不願看到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