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們各自一方,甚至都沒聽過國邦大學的名頭。”靈魂呼嘯而過,給世界按下了靜音鍵,各個公司像是被關在了不同的籠子裡,沒有任何聲音外洩。
而方迎的聲音在靜谧的大堂裡就顯得尤為空靈,“所以,十年前,還能有誰殺了他。”
二人的眼神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下方的安也。
亡魂們透不過安也的光罩便再次轉向青柳,她久久地站在那個頭皮翻露的亡魂面前發着呆,而金黃色的光暈下面已經形成了一小片水窪。
突然,安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匕首,方迎下意識将手伸進口袋裡,這才發現她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被安也順走了。
安也的手實在是太抖了,抖到曾經可以空手接住雲語拳頭的她,現在連一把小小的匕首都拿不穩。刀身不止一次地将安也腳下的光反射到方迎這邊,在她被閃了十七次後,安也終于抓住了匕首。
“方迎,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雲語再對上方迎眼睛的那一刻便知道對方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樣,她無助地撓撓腦袋,“那我們要通知衛處嗎?”
方迎點點頭:“希望比賽結束後可以與外界鍊接。”
下面,安也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多年來,每當她閉上雙眼都會看到一個渾身冒着火焰的男人向她跑來,夢是那麼滾燙,她的皮膚被一寸寸燒掉,她的血液被體内和外界的熊熊烈火蒸發殆盡。
她早就是一個空殼了。
思及此,滿腔怒火急需一個宣洩口,安也猛的擡起胳膊将匕首插進頭皮亡魂的腦子裡。可如今對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魂魄,任何的物理攻擊對它都是在做無效功。
但就在她将刀刺過亡魂的那一刻,壓迫安也多年的大山随之傾倒,溫熱的眼淚像那天她胸口處流下來的鮮血一樣奔騰不停,安也隻覺心中快意,她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揮刀的速度也忍不住加快。
一刀,兩刀,三刀……三百刀……
她的恨意伴随着揮刀的次數而漸漸平息,許久後,就連下面的其他亡魂都啃樹啃累了,安也才終于停了下來。
光暈下的那灘眼淚也正好蒸發完畢。
“她剛剛說的姐姐,原來的衛處。”看安也停止,一直屏息凝神的雲語才終于松了口氣,“那這樣說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你們是一家人。”方迎聳聳肩膀,無奈吐槽,“你别忘了,衛處可一直排隊拿着取我小命的号碼牌呢。”
“想取你小命的人多了,讓衛處先排着玩,在等待的時間裡,我們總能湊成一個僞貌合神離的家庭。”腳下的亡魂太多,雲語數的有點眼花,“我怎麼不記得殺過這麼多喪屍……不會都是來找你的吧。”
方迎汗顔:……還真說不好。
來到利箐人才市場後,方迎被迫汲取了太多可能有關自己上輩子身份的信息,她已經在潛移默化間被影響了。
雖然這件事沒頭沒尾,但結合藍寶石裡的記憶以及魚簍女人半真半假的幻境來看,上輩子與否還有待商榷。
更有可能,根本沒有什麼上輩子。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得等到上了二樓才能深入探索,現在她可以肯定的事,剛剛那個一直在她腦子裡亂碰亂撞的聲音,就是解開謎題的關鍵。
那道聲音很有可能就是記憶裡所看到的人類文明手冊……或者喪屍語言書。
“我也沒殺過很多喪屍好吧。”方迎回怼道,“收起你的偏見,别小瞧我們魔窟公民,我們也是遵紀守法好群衆。”
雲語撇着嘴搖搖頭,總躲在上面耗着也不是辦法,但她的精神力大半都用在将磁感線實體化了,此時也實在是沒了精力。
“我們有妹妹啊。”方迎開口使喚癱在光暈上休息的安也,“安也,你去把開關破壞掉。”
“不去。”安也身心俱疲,如今懸在她頭上多年的達摩克利斯劍消失,從未好好休息過的大腦自動進入待機模式,“要去自己去。”
方迎聞言也不惱,她笑得狡黠,話頭一轉:“你既然活着,為什麼從來不回去看看……”
“我去行了吧!”安也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她怒而打斷方迎的話,順便狠狠剜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乘着自己那朵小光雲飄走了。
雲語對此表示很難評:“……你真的很殘忍。”
“活命手段而已。”方迎仍然保持着臉上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雲語如墜冰窟。
“在所有的戰鬥裡,我最害怕持久戰。”
“如果你也曾被一個軍團耗了八十六天,直到彈盡糧絕,直到沒有一絲生還機會。”
“你也會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