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将伴侶這個身份所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極緻。
後來的那段時間,他給予了他此生望塵莫及的生活。
禮物,陪伴,一個城市生态森林中夠人休養生息的栖息地、庇護所。
在那張年輕的、總是平靜溫柔的臉上,自認識他以來所見過最難過的神情,是在拒絕了他親手所做的一日三餐之後。真是難以想象。
……還沒厭煩嗎?對着這樣終日沉郁消極陰晴不定的自己。
一個聲音又問,你真的舍得讓這個男人就這樣忘記你嗎?
他的關懷,隻是不斷地激發出他那些更極端的想法。
私奔吧,帶走他。
就去龍達好了,那個被稱為“私奔之城”的西班牙小鎮,他可以雇人先去那邊置辦住所……
這荒誕的想法不斷地在頭腦中反複,幾乎令他忘卻現實。
直至紅雀的到來。
…………
“天呐,親愛的,你長這麼高了!”紅雀在機場熱烈地擁抱了他。
“你也是。”小鹿緊緊地回抱住他。
紅雀的相貌非常紮眼,他如名字一般,擁有罕見的白發紅瞳,眼睛如透亮的紅寶石一樣璀璨,身體如鳥雀一般輕盈柔韌,一頭長到後背的白發華麗又奪目。
他的身後,站着一名身材高大、銀灰發色的外國男人,沉默寡言地看着他們。
幾人的長相惹得周圍人頻頻回頭。
“他叫Jan Pierre Frederick,是我的兒子,你可以叫他弗裡德裡希,他是法國人。”
“……”
“……”
“老弗裡德裡希死了,我繼承了他的财産和他的兒子。”紅雀冷漠地解釋道:“他是個不愛說話的男人,不用理會。”
小鹿這才明白過來。
紅雀年長他幾歲,但無論如何不可能在十來年的光景中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來。
“當年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小不點呢。”回到原先的話題中,紅雀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
“你也長高了,但模樣還是沒變。”小鹿說。
他是他幼年最清晰的記憶,他的美麗令人天生想要親近,在畸形秀馬戲團中,他們擁有相似度更高的行為模式與思維方式,因此是最親密的夥伴。用後來學到的一個詞形容的話,或許可以稱之為“青梅竹馬”。
在當年賀如真帶走他時,他曾央求他能将紅雀也一同帶走。這個提議當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但他的義父卻因為一時心軟,或是别的什麼原因,讓兩人留下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這些年雖然沒有見過面,他們卻始終保持着一種算不上頻繁,卻情感緊密的聯絡。
他們一起坐車來到了生态森林中小鹿目前的居所。
房屋是一棟精巧的法式獨棟,屋前屋後是湖泊與紅杉樹林。
賀昀之上班去了,他帶紅雀和弗裡德裡希去房間放東西。
“你一個人?”紅雀問。
“……嗯,他工作忙。”小鹿模糊地解釋。
他與賀昀之一直保持着同床共枕,雖然他覺得已經不能再這樣下去。
在紅雀确定要來之後,原本計劃幫他們預定城市中心的酒店,他也會離開這裡,與紅雀一起住幾天,但賀昀之不想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我已經好很多了。”他說。
“就讓他們來這邊吧,生态森林附近環境清靜,空氣也好,而且這裡房間足夠,出行的話開車也方便。”
……
如果沒記錯的話,後來從馬戲團帶走了紅雀的弗裡德裡希先生曾上過跨國通緝令。
他的生意與背景複雜險惡,紅雀作為弗裡德裡希的情人,彼此關系牽扯緊密。小鹿并不想讓賀昀之與紅雀——或者說,是他的過往、他的另一面,有過多的接觸。
他道:“不,不用了,他們來總難免會有叨擾,而且這裡……你住這裡原本每天來回上下班路上就要花很長時間了,他們過來,你休息不好,會很累。”
賀昀之看了他一會兒,許久才“嗯”了聲。
“……”要怎麼表述“和你在一起我無法思考”呢,小鹿想,這樣的生活固然美好,但隻是空中樓閣,想不出辦法來的話他們遲早被拖入深淵。還有,你懷疑過我嗎?
對不起。
他隻是想靜靜。
“但你很喜歡這裡不是嗎。”賀昀之又道:“叨擾不至于,就讓他們過來吧。我最近公司事務多,到時……不一定每天回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