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并沒有走遠。
他來到附近足夠隐蔽的地方,立刻打開了物資包。
果然就如同對方說的那樣,裡面空空如也,别說淘汰對手的弓弩了,連普通的醫療物資都沒有。
阿瑞斯營地裡的物資包數量十分稀少,每片區域往往隻有幾個,然而裡面的東西卻琳琅滿目數不勝數。
顧衍想對方應該沒時間把那麼多東西全部藏起來。
他更傾向于聯盟故意在營地放了幾個空包,以此增加狩獵的複雜性和新玩法。
顧衍冷笑了一聲。
他沒有因為目标落空而懊惱,坦然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随後仔細地觀察四周,确保這裡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後,靠在了樹上開始補充精力。
天空逐漸泛起光亮。
顧衍聽見了一聲清脆悅耳的鳥叫。
那聲音和其他成群結隊的鳥叫聲完全不同,聽起來莫名有幾分耳熟,并且近在咫尺。
顧衍掙開眼,發現自己手背上不知道時候多了一抹濃墨重彩的紅色。
那是隻極其瑰麗的鳥,渾身的殷紅色如同火燒雲在燃燒,更是杜鵑啼血般濃郁到驚心動魄的美。
鳥雀長長的拖尾如同孔雀般華麗耀眼,小而精緻的身體背對着顧衍,仿佛栖息在了顧衍的手背。
顧衍看着意外到來的訪客,小心翼翼地擡起手,動作緩慢輕柔地摸了摸對方的羽翼。
果然手感極佳,毛發柔順滑亮。
阿瑞斯營地裡竟然會有這種嬌貴而罕見的鳥。
以暴躁野蠻的脾氣驕傲矜貴的外表而聞名,具有極強的領地意識和戰鬥力,被稱作土匪性格王子長相的鳥中惡霸
——紅腹雀。
然而眼前的惡霸鳥卻極其溫順地任由着顧衍撫摸。
甚至親呢地用腦袋主動蹭了蹭顧衍的手指,像是完全不怕人似的。
顧衍忍不住溫柔地笑了笑。
“怎麼跑到這了,小家夥。”
“要在我的手背上安營紮寨嗎?”
紅腹雀這時忽然起身飛到了顧衍的肩頭,開始叽叽喳喳地亂蹦起來。
顧衍這時才注意到對方嘴裡叼着隻帶根莖的花。
他把花朵拿到手裡,才發現是再熟悉不過的山茶花。
那潔白的花瓣帶着清晨的露珠,清雅别緻又我見猶憐,卻瞬間救喚醒了顧衍深瞞心底的回憶。
那痛苦而折磨,注定要這輩子日日折磨自己的回憶。
顧衍的腦海開始控制不住的開始浮現當時的場景。
“哥哥!!”
對方的面容已經在記憶裡模糊,笑容卻依然璀璨明亮,無數次照亮日後在黑暗裡潛行的顧衍。
“我要去買那個送給你。”
“等我啊。”
小女孩甜美的聲音落在耳畔,下一秒就松開了自己緊握的手。
顧衍來不及抓住自己的妹妹,隻能看着對方穿過人群,雀躍地跑向路對面的花攤。
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永遠也記得那一刻的畫面。
來往的車輛飛馳而過,短暫地遮住女孩雀躍的背影。
顧衍眺望着女孩離去的方向。
那時的自己還沉浸在溫情的畫面裡,無法想象罪惡的死神在此刻已經悄無聲息地到達。
下一秒就把他此生所有的美好徹底撕得粉碎。
車輛很快行駛而過,然而對面的路口上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女孩的身影。
顧衍仿佛感受到死神湊到自己耳畔,用譏诮嘲諷的語氣錐心刺骨地說:“夢醒了嗎?”
他像是終日逃離恐怖惡魔魔抓的鬼魂,苟且偷生地換得片刻喘息的機會。
卻在此刻被猛然鎖定了位置,被成功追魂索命的死神打入了地獄,從此日日夜夜都是永無止境的精神淩遲。
顧衍渾身止不住地發抖發冷,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
隻能控制不住地不斷深呼吸着,像是以往無數次午夜夢回那樣,硬生生忍下所有的折磨。
他的眼眶已經哭到掉不出來眼淚,然而喉嚨卻依然本能地陣痛着。
等到顧衍終于緩過神來時,被緊握在手裡的山茶花已經不成樣子。
他皺着眉頭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複着翻江倒海的情緒,很快就死死握住了拳,把所有的難過化成了恨。
顧衍咬緊了後槽牙,恨不得把此刻念出來的名字現在就撕碎。
“楚熠。”
顧衍想起前往阿瑞斯營地時,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軍校Alpha對楚熠的表現。
所有人不是在恭維稱贊他的功勳,就是畏懼害怕他的強大。
他一定會親手宰了這個喪盡天良卻至今逍遙法外的家夥,讓那些對楚熠跪地臣服的人知道。
即使正義晚來了快十年,也絕對不會遲到。
然而這時,從樹底傳來的口哨聲打斷了顧衍的思索。
那富有節奏的聲音顯然是在召喚着誰。
而安靜待在顧衍手背上的紅腹雀立刻扇動着羽翼,順着口哨聲的方向向下飛去。
顧衍的視線随着紅腹雀向下望去,緊接着對上了一張熟悉的俊臉。
“又見面了小豹子。”
戰艦上偶爾認識,昨天晚上又狹路相逢的Alpha此刻昂頭看向顧衍。
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讨人嫌的輕狂自大,此刻正随意地倚靠着身後的樹,坐在顧衍腳下的草地上。
對方的陰魂不散讓心情本就糟糕的顧衍更加煩躁了。
他看着對方熟練地逗弄紅腹雀的模樣,無視對方輕佻的稱呼,無比冷硬地說:“滾。”
楚熠厚顔無恥地笑了笑說:“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你至于這麼兇。”
顧衍瞥着駐足在對方手裡的紅腹雀說:“你用這種方式來跟蹤我。”
楚熠并沒有回答顧衍的問題,也沒有半分被戳破的尴尬。
反而擡頭打量着顧衍問:“怎麼沒把那朵花戴上,那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他說完用手指撓了撓紅腹雀的臉說:“辦事不利啊小家夥。”
楚熠看着顧衍邀請着說:“不下來摸摸它嗎。”
“自從楚熠的紅隼出名後,可是無數人對它趨之若鹜,這種鳥現在很難見到。”
顧衍本就沒有想要搭理對方的意思,更何況對方還提到了那個晦氣的名字。
他猛然扯過旁邊的蘋果,毫不客氣地直接向着對方的腦袋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