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裡的天氣極其反複無常,剛剛還隻是緊密的雨,現在忽然變得極其兇猛。
密集的雨水不斷砸着楚熠的眼睛,楚熠想要用手去遮擋砸眼睛的雨水,卻發現無濟于事。
他随手扯斷顧衍身邊的樹枝,随意地折個醜帽子擋在頭頂避雨,不知道是真無所謂顧衍的行蹤,還是狂傲自信慣了。
楚熠像是笃定顧衍跑不遠似的。他悠哉悠哉地緩步走着說:“怎麼?不出來讓我給我接骨嗎?”
他觀察着四周寂靜的環境,在連綿不絕的雨聲裡擡高了音量說:“順便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會覺得九歲的孩子能有能力殺人?”
顧衍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不屑地想楚熠的借口簡直拙劣。
且不說他現在還不相信楚熠宣稱的年紀,就算楚熠當年真的隻有九歲,那也足夠對方去犯下滔天的罪孽了。
他們這種貴族世家的Alpha,别說九歲了。就算是隻有五歲的孩子,想要什麼人死,都能輕而易舉地做到。
畢竟他們隻要起惡念,說句話的功夫,就多的是人替他們前仆後繼的做事。
更何況,小孩子霸淩同類緻死的事情還少嗎?
他小時候帶着妹妹艱難求生時,見過太多太多這種事了。
凄冷的雨打在顧衍身上,卻熄滅不了顧衍心裡越來越強烈的怒火。
他隻能強行閉上眼睛,強行壓抑住現在就報仇的沖動,默默等待着楚熠的離開。
無數痛苦回憶在顧衍眼前閃過,顧衍聽着耳邊潺潺的雨聲,知道楚熠已經走了。
他并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繼續躲藏在繁茂的灌木裡,用還能使用的左手艱難地握住了自己骨頭錯位的右手。
顧衍此刻的右手臂簡直如同橡皮泥一般耷拉在身側,他不僅控制不住一點右手,甚至連擡起手臂都無法做到。
更要命的是骨頭錯位帶來的疼痛是持續不斷絡繹不絕的,甚至有種詭異的酥麻感漫延到了顧衍全身,讓他此刻想要幫忙複位的左手都使不上勁。
而且,親自把折斷的手臂扭回來的場景看起來格外的詭異,不由自主地激起顧衍本能的生理抗拒感。
他努力壓抑住種種不适想要自救,卻根本摸不清錯位的地方到底是哪。
很顯然。
這是聯盟軍部裡特有的手法,比起一般情況下的骨頭錯位更疼更折磨人,并且更加難以自愈。
顧衍不再掙紮,他調整住混亂的呼吸,感覺到體内的疲憊鋪天蓋地地襲來。
那種強烈的困倦感很快壓制住他所有緊繃的神經,讓身心俱疲的顧衍情不自禁地直接睡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顧衍緩緩掙開了眼睛,在灌木叢裡醒了過去。
他的右手臂不再疼痛,轉而換之的是種莫名的虛無感,仿佛整個右手臂已經從身體脫離出去不複存在。
然而顧衍看着廢鐵似的右手臂,沒有過多時間去悲傷難過,他簡單地給自己包紮了一下後,就踏上了通往營地中心的路程。
顧衍此刻的位置已經脫離了阿瑞斯邊界,到達了營地安全區的邊界點。
然而顧衍卻很清楚知道,此時此刻危險才剛剛開始。
圍獵賽場比的就是物競天擇适者生存,想要存活的夠久不被淘汰,就必須搶奪别人的物資占為己有。
而危險區和安全區的交界處往往是埋伏最多最好趁火打劫的地帶。
也是顧衍最好抓個醫療兵來給自己醫治的時機。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腹背受敵,前有仇人楚熠的追捕,後有不知名的其他選手埋伏。
然而越是這樣,顧衍越是要絕境求生,畢竟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地獄級别的困難模式,要麼就是拼盡全力去争取希望,要麼就是直接坐在原地等死。
顧衍一般來說隻選擇前者。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竟然這麼快就遇見了其他人。
又或者說是個和韓琪一樣的倒黴鬼。
對方求助的叫喊聲很模糊,像是嘴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然而聲音卻極其凄厲可憐,即使距離很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嗚!!嗚!!救命!!!救命!!”
顧衍眼前被繩索吊在樹上的Alpha簡直集齊了所有被霸淩的要素。
從身上的軍裝來看,他是伽獅軍校裡最低等的f級士兵,這種級别的士兵通常是聯盟為了彰顯自己有人道主義光環在底層人裡挑選的“幸運兒”。
這些幸運兒在軍校裡的地位,幾乎就等同于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每天最重要的任務不是訓練,而是各種髒活累活。
尤其,對方還是個身材矮小的侏儒,相貌也極其醜陋猙獰,臉上帶着大片大片的燙傷痕迹。
顧衍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在軍校裡的生活環境是怎樣的惡劣,又是怎樣一邊被嘲諷羞辱,一邊被強行帶到圍獵賽場裡給其他健壯的Alpha做仆人的。
然而盡管對方可憐如此,顧衍卻并沒有立刻現身,而是隐蔽在樹上觀察了一會,确保這不是利用人善意的陷阱後再動身。
但是不等顧衍繼續觀察,一隻秃鹫就飛到了對方身側的樹枝上。
它像是知道對方動彈不得隻能等死似的,不等對方變成屍體,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用鋒利的鳥喙撕咬對方的臉。
侏儒Alpha瞬間痛哭了起來,他開始拼盡全力地劇烈掙紮,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下的位置正放着毒蜂的蜂巢。
一旦他掙脫繩索摔下去,迎接他的便是比秃鹫啄人還要痛苦百倍的毒蜂攻擊。
顧衍來不及繼續考慮,毫不遲疑地立刻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