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此刻無比後悔,沒有在楚熠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腳踹在對方臉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進樹林裡,潮濕的氣息漫延在微涼的空氣裡,而顧衍的額頭上滿是熱汗,他狂奔在樹林裡,片刻也不敢停歇。
明明此刻周圍靜得出奇,整片樹林更是連鳥叫都沒有,顧衍卻仿佛身後有猛獸追捕般根本不敢放松刹那。
他疾馳的腳步直接踩過比膝蓋還高的雜草,硬生生在地上踏出一條小道來。
發酸的小腿不斷警告着顧衍體能快要到達極限。急促的呼吸更是撕裂了喉嚨裡的毛細血管,帶來鐵鏽般的血腥味。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熠,此刻正悠哉悠哉地躺在遠處的吊床上小憩。
等到顧衍終于被折騰夠了,終于累得不成樣子時,他才會纡尊降貴地掙開眼睛,然後憋不出半個好字的盡情批評顧衍,放肆地嘲笑顧衍的虛弱無力。
顧衍氣喘籲籲地站在原地,他感受着身後越來越沉重的背包,第無數次的想要把背包掙脫下來,卻還是無濟于事。
一想到等會,又要看見楚熠那幅高傲輕蔑的臉,顧衍就恨不得直接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
他就不該相信楚熠的鬼話,更不該選擇留在楚熠身邊!
顧衍聽着不遠處每天都要響起的口哨,他聽着那随意散漫的語調和明顯羞辱的意味,憤恨地死死握緊了拳頭。
誰家少将會把自己的士兵當做小狗羞辱,每天吹得全是訓練獵犬的狗哨!!
然而即使心裡滿是不服,形成本能的身體卻率先邁出了步伐。
顧衍習以為常地拖着已經麻木的雙腿,情不自禁地用着最高速度,健步如飛地向着口哨的方向出發。
他已經被楚熠這樣“訓練”整整三天了,這三天的時間裡,顧衍沒有片刻是可以松懈的。
每天早晨,天還沒亮的時候,顧衍都要在楚熠睜眼前,用兩個小時的時間跑完五個小時的路程。
然而這還僅僅隻是開胃小菜。
楚熠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着所謂的測試,每時每刻都要挑戰顧衍的體能極限,甚至随時随地都會對顧衍動手。
顧衍的反應哪怕隻是慢了兩秒,都會被楚熠以下死手的力度直接踹飛出去。
顧衍這時才終于意識到楚熠有多惡劣多。
被自己誤會的時候,他明明就可以直接阻止自己,明明就可以直接制裁住自己的行動,但他偏偏就不這麼做。
他就是要和自己先打兩個來回,就是要先看看自己能折騰到什麼地步,最後才使出真正的能耐。
遠處傳來的口哨聲輕快而悠揚,卻逐漸開始短促逐漸開始急迫,如同定時炸彈的倒計時般無聲地壓迫着時間的神經。
顧衍踩着口哨聲結束的時機,剛巧在聲音結束時回到了楚熠面前。
他看着躺在吊床上閉目養神的楚熠,情不自禁地拎起衣領嗅了嗅,确保沒有散發出信息素後才走到了楚熠面前。
楚熠眼睛睜也不睜,依舊雙手交疊枕在腦袋後面,他随意地翹着二郎腿,感受到顧衍的存在後,不屑地說:“真夠慢的。”
顧衍就知道楚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他就差沒讓雙腿抱着腦袋跑了,五個小時的路程聽起來不算什麼,但圍獵賽場内本就地勢險要多變,多的是詭谲多變的陷阱和猛禽。
路上經過的溪流裡更是有數不清的暗流和石塊,随時會從涓涓細流變成溺死人的瀑布。
而楚熠給顧衍規定的時間卻越來越短,越來越變态嚴苛,簡直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楚熠悠哉悠哉地晃在吊床裡,他明明閉着眼睛,卻好像聽見顧衍心聲似的說:“你這點路程不過是我訓練的入門級别,我可沒有站着說話不腰疼。”
顧衍聞言看了眼楚熠,嫌棄地皺了皺眉,卻再次聽見對方開了天眼般說:“别皺着鼻子瞪人了,撒嬌似的,我可不吃你這套。”
顧衍再也忍不住的猛得一推楚熠說:“你給我閉嘴。”
楚熠慢悠悠地掙開眼,在劇烈搖晃的吊床裡,他漫不經心地擡頭看着顧衍,勾唇調笑說:“我可沒亂說。”
他那幅輕浮散漫的模樣讓顧衍感到煩躁,尤其是那幅很了解自己似的語氣。
“你不就這樣,臉色比天氣還好猜,不是瞪人就是在心裡罵人。”
顧衍并不準備和楚熠拉近關系說笑,他不耐煩地說:“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他很想知道,楚熠這種随心所欲睡到日上三竿的,是怎麼在紀律嚴格的軍部裡當上少将還沒被攆出去的。
楚熠依然若無其事地說:“再眯一會,我要是睡不好犯精神病,到時候倒黴的可是跟在我身邊的你。”
顧衍聽到精神病這個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楚熠的關鍵性物證——被關進精神病院的視頻。
顧衍聞言湊近了楚熠,雙臂壓在楚熠的吊床上,皺眉問對方說:“你為什麼會被關進精神病院?”
楚熠擡頭正好對上顧衍深藍色的眼眸,他随意地勾唇笑了笑,繼續閉着眼睛說:“怎麼,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