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這邊,他将手中的書信都收好,随着蕭翎一起下了馬車,看到蕭翎和張熙撞到一起差點要摔倒趕緊伸出手去扶他,蕭翎被他這麼一拉整個人撞到了他身上,他手上力氣松了,一時不查竟是一張紙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從手中滑落。
恰好是一開始杜勇慫恿郭興瞞報的那張。
不過這些信件加起來總共十來張,少了一張陸晏還真沒有摸得出來。
另一邊,張熙神情自若地進了房間内,拿出了那張紙——那張讓他不會再受杜勇要挾的紙。
他推開窗子,正好能看到驿站邊賣糖水的鋪子。那裡正有幾個人在鋪子裡喝着茶水,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
他知道隻是杜勇派來監視他們的,杜勇還是不放心他們會這麼輕易地回京。生怕他們中途轉道南下。
感覺到目光,為首那人坐在椅子上放下說中的陶碗,回過頭正好對上張熙的目光,短暫的交彙讓他很快明白張熙是想單獨找他。
是夜,天邊早已全部暗了下來,長街上的行人散了,滿天繁星簇擁着那一輪明月,靜谧異常。
“大人,小的來送熱水了。”門口傳來短暫的敲門聲,接着就是木桶放下水波晃動的聲音。
張熙開了門,沒急着放人進來站在門口瞧着來人。門口站着的正是傍晚時分他從窗邊看到的那夥人。
“告訴杜勇,本官已經找到他慫恿郭興瞞報疫情的事情了,要想我不回去禀報聖上就把雲深交給我!”他仰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面容肅靜,做足了官位。
聽得人心驚膽戰的。
來人被他劈頭蓋臉地這麼一說,愣住了,随後反應過趕忙告退。這事兒他必須快馬加鞭地回去禀報自己的主子,很急,容不得他猶豫。
至于内容,他也沒辦法判别真僞。
杜勇這夜本來以為是高枕無憂,又喝了點酒,帶着點醉意難得睡了個好覺,還琢磨着過幾天得到他們回到京城的消息就可以回到任職郡了,沒想到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門外急促的喊聲喊醒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杜勇猛地從美夢中驚醒,面色不虞,帶着滿腔怒火起身,他倒要看看是什麼大事這麼一大早來找他!
剛睡醒他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他猛地意識到,這聲音的主人不是自己派去跟着陸晏他們的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難道他們真的假意回京實則偷偷南下了嗎?!
一時間他的睡意消散,甚至感動陣陣寒意,他猛地推開門,對外面人喝道:“出了什麼事!”
“大人,那個張熙說自己知道了些事情……”他還想在再敲門倒是被杜勇自己推開了,差點被門扇到,一下子猛地對上杜勇有些驚慌的眼神,他結結巴巴說道。
“什麼?!”他知道什麼了?
“你再說的仔細些!”難道他們回京是因為知道了什麼事兒?
“張、張熙說隻要大人将那個姓雲的交給他,他得到了些東西就交給您……”杜勇現在就想是頭狂暴的獅子,看得人發毛,手下有些手腳發軟,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
他現在還不知道張熙說的知道了準确是什麼,他低聲平複着呼吸又問到:“他有沒有說是什麼東西?”
“小的,小的……對了他說是什麼慫恿……”他不敢說全,他知道一旦自己說全了杜勇一定知道自己也知道了這個秘辛道時候自己的小命也将不保。
杜勇聽到這個消息并不想侍從認為的那樣暴跳如雷,他反而平靜下來陷入了沉思。自己一開始在青州水患的時候郭興摸不準要不要禀報朝廷時,他确實是慫恿對方不要禀報,再說郭興自己也從各家中那了些好去,一開始也确實不嚴重……
但是後來疫病傳播時郭興又動了上報朝廷的念頭,接下來杜勇就是威逼利誘了,畢竟這青州郡守都是各世家的,郭興要是想幹些什麼還得要問過自己同不同意!
張熙這是……想瞎編出個什麼東西來空手套白狼?
但是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張熙為官多年又不是蕭翎那樣的毛頭小子,真的以為随随便便糊弄他說些吓人的話就行了?
說來也是奇怪,那個雲深自從那天夜裡離開了就不見了蹤影,不過現在外邊還是比較亂,要是這人死在哪也說不定。
他反正是知道了那年科舉的事,張熙也同意了他的要求,自己也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捅出去,一開始倒是先要找回來,畢竟他是證人嘛,但是找了幾天确實是毫無蹤迹,他甚至還想着是不是張熙偷偷将人綁了滅口,隻是自己的人一直跟着他們,張熙要是動手自己能不知道?
現在就算是張熙想要人也找不到了。而且他隻要拿出些什麼證據才能定自己的罪吧?
他想着,張熙應該是真的知道了什麼,還拿到了什麼,隻不過是隻拿到了一部分。
他很快想到那些怎麼找都沒找到的書信。他倒是一開始沒想着燒牧守府,風險太大,要是被旁的人知道了,自己就是死路一條,隻是實在找不到那些來往書信了這才出此下策。
現在關鍵是張熙知道了多少?
另一邊,張熙一夜沒睡,在琢磨着他們兩個怎麼拿到這書信的,又想到這書信肯定不止有一張,他得拿到剩下的才能更有把握。
他甚至想要将這些信都偷出來用來将雲深換來。反正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們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他們已經知道了信件的内容回去後也能禀告陛下。
而自己那檔子事……要是沒了雲深這個證人那事皇帝還真能信了杜勇不成,裡面牽扯到的可不比青州這事兒少!
到時候就說他是狗急跳牆逮到人就瞎咬,上面的人自然會出手,将水攪渾了自然追究不到自己頭上。
所以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怎麼拿到剩下的書信?或許也可以……
他思索了一會看着天也快亮了,感到也是有些疲乏,總之要先拖住其他人才行。
于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穿戴整齊的出了驿站,直奔着城中的醫藥鋪去了,這事兒他倒是也沒瞞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