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清月映在赤水峰上,在結界上折射出一圈光暈,遠遠望去,山巅宮殿仿佛便是月宮。
清風将赤水峰之主送回白玉宮前,着藍衣道袍的青年赤足落到殿前青石階上,靈力于腳下步步生花,一路盛開到大殿門前,謝魇安靜跟在後面,雙眸不自覺注視那雙腳。
不可否認,美麗的事物總是吸引人的,即使隔着仇恨。
“你回去吧。”
鐘離淨站在寝殿前,“我要閉關幾日,在碧霄宗的内門大比之前,你可以無需來見我。”
謝魇聽這冷漠的态度,就知道小壞蛋又開始翻臉不認人了,心下冷呵一聲,嘴上順從地應道:“師叔确實是該閉關,好好準備一下幾日後的惡鬥。師叔放心去吧,這幾日子陵會為師叔在林長老和師尊那裡周旋,等待師叔出關之日,為師叔效力。”
“好一個為我。”
鐘離淨清楚得很,這個滿口謊言的家夥隻是想看戲,他望向謝魇,“你不會像今夜出賣林長老這樣,向你師尊和林長老出賣我吧?”
“怎麼會呢?”
謝魇還真沒這意思,不過鐘離淨提醒了他,他确實可以在三家周旋,互賣幾家信息。他眼底閃過一道亮光,利落地保證,“這是我與師叔的秘密,我保證對誰都不說。”
鐘離淨深知他的話能信得過的隻有三成,嘲諷地掃了他一眼,走進寝殿,冷淡地留下一句,“這三日就是天塌了也别再來煩我。”
“好。”
謝魇無奈應着,目送鐘離淨走進寝殿,才慢慢扯平嘴角,眸光幽冷地望着緩緩關上的寝殿大門。他還是有些不高興,但一想到三日後會有一出大戲,他還是很期待的。
鐘離淨入了殿中,并不意外一眼就見到等他的鹿靈羽,鹿靈羽等了他将近兩個時辰,眼神充滿了幽怨,“師父,說好的閉關呢?”
紅衣少年坐在蒲團上,手裡還捏着個簡陋的木頭人偶,帶着幾分嬰兒肥的臉上委屈巴巴的。
鐘離淨從人偶上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絲毫不愧疚地走過去,“你把鐘景做成人偶了。”
烏木做成的人偶上應聲湧出一股淡淡的亮光,源自鐘景的求救到鐘離淨耳邊隻如風聲一般嘈雜,鹿靈羽捏着巴掌大的人偶起身,啧了一聲,“師父跟謝子陵都有秘密了。”
鐘離淨瞥向人偶,“别做得太過,我留他還有用。”
完全沒有得到解釋的鹿靈羽頓時洩氣,耷拉下腦袋,“知道啦,我隻是把他放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是他膽子太小,自己吓壞了。”
被封在人偶裡的鐘景看着鹿靈羽睜眼說瞎話卻有口難言,他可沒有忘記這個表面可愛的少年是怎樣狠狠揍了百裡雪一頓,然後将他塞進人偶裡跟他說了一路恐怖故事的!
鐘離淨适時想起了他二十年前随手收下後一直沒怎麼管過的小白蛇百裡雪,“百裡雪呢?”
說起百裡雪,鹿靈羽笑了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一臉乖巧,“師父是不知道,你養的小蛇是條壞蛇,平日偷懶也就罷了,方才還想欺負徒兒,我幫師父訓了他一頓。”
鐘離淨垂眸看着自家這個在羽族有着鬼見愁之名的徒弟,在他眨巴着眼睛的注視下,到底隻是轉身走進裡間,“别太過了,本來就蠢,若是再蠢一些,定是不能要了。”
鹿靈羽嘻嘻一笑,捏着人偶殷切地跟上去,踮腳才夠得上鐘離淨耳邊高,“師父放心,我都沒用力,是他傷了臉,自己躲到屋子裡哭去了。”見鐘離淨如此縱容他,他又問起來方才的事,“師父,你方才怎麼下山了,還跟那個謝子陵在一起。”
鐘離淨回眸瞥他一眼,他歪頭一笑,“師父怎麼不帶我一起玩?那個謝子陵很有趣吧?”
鐘離淨幽冷雙眸盯他,“你對謝子陵還是不死心。”
“我就是好奇。”鹿靈羽趕緊撇清關系,小聲嘀咕,“畢竟這麼多年來,隻有謝子陵能與師父這樣親近,我也想跟師父親近親近……”他偷偷瞥了鐘離淨一眼,感覺師父過于護着謝子陵了,便也沒再試探,捏起人偶問:“師父,這個鐘景的背景,您應該也很清楚了吧,我方才稍微試探一下,他就說出了先前的事,什麼系統什麼氣運之子的,還說王昊将來會是天命仙帝,九曜宮的新主,這可真是有趣。”
鐘離淨這才移開目光,在榻上盤膝而坐,淡聲道:“确實有趣。我這次真的要閉關了。”
鹿靈羽識趣道:“那我去查查這個氣運之子王昊,師父盡管安心閉關。對了,近來幾日,碧霄宗可能會不大安甯,師父,你如今身中情毒,可得小心那些有心之人。”
鐘離淨彎唇,“你指林長老?”
“師父早就猜到了吧。”鹿靈羽撇嘴,“人心不足蛇吞象,碧霄宗若再惦記着不屬于他們的東西,暗中對付師父,早晚會毀在這上面。不過,師父可知,我先前忘了告訴師父一件事,我的鳥兒告訴我,林長老與謝子陵也有接觸,還約了今夜見面。”
鐘離淨平靜地看着他。
鹿靈羽忽然就懂了,瞪大眼睛,“我的消息又晚了!”
偶爾看看鹿靈羽這個搗蛋鬼變臉也是一件趣事,鐘離淨輕笑一聲,而後沉下一口氣,緩緩閉上蘊着冰玉的雙眸,“我該閉關了,三日後,我會出席碧霄宗的内門大比。”
鹿靈羽與他向來也是有些默契的,“碧霄宗要動手了?”
鐘離淨應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