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吃醋了嗎?”
謝魇刻意壓着嗓子貼近鐘離淨耳邊,吐息微涼,鐘離淨耳尖微微一顫,不悅地望向他。
謝魇低笑起來,俯身抱緊懷裡的人,“好吧,師叔别說笑了,我真的就隻有你一個人。”
鐘離淨如今身形比他小了一整圈,像個娃娃一樣被他藏在懷裡,感受他笑時胸腔的顫動,木着一張臉道:“你大晚上帶我過來,是因為王昊落單了,想出手對付他?”
山谷中兩男三女,除了王昊和宋思思外便是王嫣兒兄妹,王宇應是還未回神,抱着膝蓋蜷縮在篝火邊,王嫣兒還在照顧他,但剩下還有一名女子,鐘離淨是不認識的。
這女子穿着一身血衣,長了副嬌豔的好相貌,隻是臉色慘白,衣衫染血,似乎受了重傷,王昊正盤膝坐在她身後為她運功療傷。
“我是要對付他,但也舍不得就這麼錯過他那些機緣。”
謝魇道:“師叔看那女子,今日隊伍被獸群沖散了,好在我多派了一些人盯着王昊,他運氣倒是不錯,一路上沒再碰到什麼妖獸,反倒還撿到了一個受傷的小美人。”
鐘離淨漠然道:“怎麼,你真的想跟謝子陵一樣做王昊的情敵,看上他新撿的美人了?”
“我本來就是他的情敵啊。”
謝魇以此為榮,輕撫着鐘離淨小腹道:“先前師叔追着王昊跑那事碧霄宗誰人不知?如今與師叔在一起的人可是我,就算我不是真正的謝子陵,也算是王昊的情敵了。”
二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分明謝魇早就挑明他是冒充的謝子陵,且早已看穿鐘離淨與先前的鐘離長老絕對不是一個人,鐘離淨不主動提,謝魇見到王昊時就總會嘴癢。
鐘離淨沒有解釋先前的自己被鐘景附體了,他不喜歡對自己覺得沒興趣的人和物廢話,心情好時與謝魇話也多了幾句,便道:“看來你更喜歡追着王昊的鐘離長老。”
“還是算了吧。”想起先前那個瘋瘋癫癫的鐘離長老,謝魇果斷搖頭,怕小壞蛋再開口把自己這個昔日的師尊氣死,轉而望向山坡下,“師叔看那女子脖子上的血紋。”
那女子右頸上有一道形似正在燃燒的火焰的血紅印紋,鐘離淨早已看出來,“血羅族。”
顧名思義,血羅族是修煉與血相關道法的妖族,他們與蝙蝠一族有着某種關系,卻生來便是人形,在千奇百怪的妖族中頗為獨特,據說他們嗜血成性,需要時常喝血。
謝魇總不老實,抱着鐘離淨還要挨挨蹭蹭,纏得很緊,一邊享受着鐘離淨任由他的胡作非為,一邊欣然颔首,“是啊,血羅族。本該在妖族腹地九川河北岸的血羅族一名血羅女,竟跨越黑嶺山脈來到雲國邊境外的這片妖林,還正巧被王昊所救。”
“我覺得有趣,就帶師叔來了。”謝魇望向鐘離淨青澀稚嫩的側臉,笑意意味深長,“師叔且看着,等人來齊了,好戲就要開場了。”
鐘離淨對他愛看熱鬧的喜好很嫌棄,可來都來了,他也無事要做,便問:“還有人要來?”
他們說話時,山坡下那名血羅女似乎緩過來了一些,起身向王昊與宋思思拱手道謝,與他們交換了姓名,他們并不知道遠處有人在看着,二人神識強大,自也都聽到了。
這名血羅女自稱名為落桐,是被人追殺進入妖林,同幾人道謝後留下信物,便要告辭。
鐘離淨話音剛落,便察覺到有一些雜亂的氣息在靠近山谷,謝魇适時開口,望向山谷口。
“來了。”
那是與血羅女有着同族的血羅族人,她們包圍住山谷,顯然來者不善,雙方争執一番,那血羅女為了護着幾名恩人,與之打了起來。
在那些血羅族人口中,落桐似乎是叛徒,血羅族人為首的也是一個血羅女,落桐喚她徐蔓兒,二人修為是山谷中最高的,俱是元嬰期,一時打得山谷中一片狼藉。
而王昊幾人也被落桐牽連,與血羅族人打起來。
山谷一片混亂,遠處山坡上的鐘離淨靜靜看戲,眼底無波無瀾,謝魇見他興緻缺缺,便同他解釋:“血羅族這些年内鬥厲害,族中分成好幾派,聽聞前段時間血羅族的秘寶煉血珠被盜,我猜,偷盜煉血珠的就是這些血羅族人口中的叛徒落桐。”
鐘離淨瞥他一眼,“血羅族中的事你怎會知道?”
謝魇挨着他的臉頰蹭了蹭,享受地眯起眼,語調慵懶,“師叔就當我是妖族的百曉生吧。”他眸中豎瞳隐現,圍觀山谷中的混戰,“師叔猜她們還要多久分出勝負?”
鐘離淨感覺他有些煩,皺起眉頭擡手推開他的臉,“那個落桐身上有傷,撐不了多久。”
“是嗎?”謝魇笑了笑,“王昊運氣向來不錯,怎麼這次曆練卻黴運連連,若是他今夜就死在血羅族人手中,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山谷中的打鬥已接近尾聲,重傷的元嬰期與血氣方剛的元嬰期相鬥,誰勝誰負顯而易見,鐘離淨看謝魇卻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思及他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不免心生狐疑。
“你到底想幹什麼?”
謝魇笑眯眯地搖了頭,手掌像是黏在了鐘離淨小腹上似的,“沒什麼,阿離看着就是。”
鐘離淨擰起眉頭,一是因為謝魇顯然在隐瞞什麼,一是因為謝魇又叫他阿離,他不喜歡被人這麼稱呼,這會讓他想起秘境中的謝栩,可若他提了,又會顯得他很在意。
于是鐘離淨什麼都沒說,垂眸望向山谷中,衆人打鬥果然停下了,王昊與宋思思暫時無事,可惜王家兄妹一個被吓傻了還沒回神,一個嬌弱修為低,不幸被抓起來了。
眼看王嫣兒被血族人挾持,王昊自是焦急萬分,有些悔恨救了落桐,但知道若此時反水也未必有好下場,他便持劍擋在負傷吐血的落桐面前,回頭問:“你還好吧?”
宋思思不滿地撅了噘嘴,上前将落桐扶起,落桐面露感激,而後慚愧地向他們搖了搖頭。
血羅族人挾持着王家兄妹将衆人包圍,而她們的頭領,戴着面紗的持鞭少女也在擊敗落桐之後緩緩走出人群中,“将秘寶交出來!”
落桐緩了口氣,推開宋思思走上前去,擡手取出一枚血紅的寶珠,霎時山谷亮起一陣妖異的血光,對面的徐蔓兒眼睛亮了起來,落桐卻又握緊那枚血珠,徐蔓兒很快平複先前的激動,落桐這才說:“煉血珠可以給你們,但你們要先把人放了。”
徐蔓兒斷然道:“不行!”
落桐嗤笑,“我已然重傷,你們還在害怕什麼?”她說着回頭望向王昊和宋思思,“抱歉,幾位恩人好心救了我,卻被我連累,我即便是死,也會讓你們平安脫險。”
王昊初時救她是見她一個柔弱女子在妖林重傷瀕死,心生憐惜,聞言被她連累後那點微末不悅便被對她的外柔内剛與堅韌所打動的欣賞代替,擔憂道:“你要做什麼?”
落桐仍舊搖頭,伸出手,露出掌心上的煉血珠。
“徐蔓兒,既然你如此謹慎,那我隻能再退一步,我用煉血珠來換兩位恩人,他們是正道名門的弟子,你若不想給血羅族招惹禍端,就放了他們,而我,任由你處置。”
王昊與宋思思俱是神色緊繃,他們修為尚低,雖說出身碧霄宗,可落到距宗門千裡外的妖林中,但落桐若将血羅族人要的煉血珠交出去,血羅族人也未必會放過他們。
“好!”
徐蔓兒怎麼想自己都不會吃虧,沒多想便點了頭,一擡手,血羅族人便抓着王家兄妹上前,她也謹慎地執起血鞭近前,向落桐伸出手,“人我會放,東西便交給我吧。”
血羅族人還沒有松開王家兄妹,徐蔓兒眸中閃過一道血芒,手上便運起血氣欲奪煉血珠。
說時遲那時快,重傷在身的落桐俨然無法阻止徐蔓兒。
眼看徐蔓兒奪走煉血珠,落桐挂着血絲的蒼白唇角卻緩緩勾起,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心心念念的煉血珠到手,徐蔓兒面紗下紅唇上揚,然而下一刻,笑容便在手掌上滾燙的灼痛時瞬間凝結,她神色大變,望向手中血光越發強盛的煉血珠,“怎麼回事?”
煉血珠的溫度極高,猶如在灼燒的火焰,越來越燙,光芒越來越強,随着一聲凄厲尖叫,終于轟然一聲炸開來,腥冷的血氣霎時如山洪洩出,鋪天蓋地湧向山谷外。
煉血珠爆炸得太過突然,饒是對面山坡上的鐘離淨也有些意外,但緊跟着便看見被血霧彌漫的山谷中現出一道血紅的光暈,轉眼間将山谷方圓十裡籠罩住,血氣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