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上與東方雨澤交談,馬車距離不遠,衆人都能聽見他們互換姓名後又聊了一些百靈山中的事。隻不過這個名叫謝炔的年輕人戒心不小,隻說了近來山下偶有妖獸入侵,故而山中會派小隊輪流巡邏,而他便是今日巡山這支小隊的老大。
山腳下是一大片綿延的水田,風吹麥浪,稻香沁人,田間還有不少人冒着大太陽勞作,他們戴着草帽,多是穿深藍的麻布短打,頭戴布巾或銀飾,頗有些異族的色彩。
入了百靈山地界,再無迷霧遮掩,衆人能清晰看到這座山的全貌,它約有三百丈高,山巅幾乎沒入雲端,這座高山呈品字形,中間寬闊的山坳将山腰處東西兩座小峰分開,兩側建築錯落有緻,幾乎是嵌在山壁上的,襯得山腳下的村落很平凡。
上山時路過田埂,一行人無疑引起了田間勞作的山民的注意,遠遠望着他們嘀咕起來。
他們俱是五感敏銳的修士,那些細碎的話語無可避免傳入了他們耳中,有人說他們長得好看,采桑的姑娘都紅了臉,也有人的關注點頗為奇怪,問蘇天池為何這麼黑……
諸如此類的話語不斷,讓衆人感受到了山民的熱情。
謝炔與東方雨澤并肩走在前頭,坦然笑道:“我們百靈山與外界極少交涉,大家對外面的來客都很好奇,諸位莫要見怪,先随我上山見過我家當家,再去看你們的同伴。”
東方雨澤對他的安排颔首以示認同,“多謝道友。”
蘇天池對這些山民似乎很好奇,眼珠滴溜溜的轉着,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興奮與懷念,“這裡與我老家很像,我小時候也同那些孩童一樣跟着姐姐們在田間捕蝴蝶!”
關鍵是這些山民身上好像并沒有靈力,隻是普通人。
謝炔挑眉看他,見他修為不高,眼神卻很真誠,笑容似乎親切了幾分,“我們山中雖然有修士,但還是不能修煉的人居多,我幼年時也跟着父母在田間打下手,後來長大一些了,便到山上修煉去了,不過我們努力修煉變強,也是為了保護大家。”
田間的稻香是碧霄宗難得一見的,東方雨澤也道:“在妖林中處處皆是殺機,百靈山勝在安全,能夠自給自足,又有修士庇佑,即便是普通人的過活也算得上悠然自得。”
謝魇難得沒去前頭跟他們湊熱鬧,而是牽着鐘離淨走在田埂上,悠然觀賞山中景色,“沒想到妖族祖地,妖獸成災的萬頃危險妖林之外還有這樣靜谧的一處桃花源。”
鐘離淨輕哼一聲,擰眉望向腳下潮濕的泥地。
大抵是不久前下過一場雨,田埂上的泥土一片濕潤,到處是水坑,踩上去便是一腳泥濘。
謝魇看在眼裡,哪裡還不清楚他家小壞蛋這是又不樂意走路了。山間畢竟不比碧霄宗,碧霄宗底蘊雖不如其他上宗,可處處雕梁畫棟,便是山腳叢林也講究一個幹淨雅緻。
小壞蛋大抵是出身極好,某些時候确實嬌貴得很。
從前在秘境時難免常有殺戮,踩到血水骨頭或是腐爛殘肢是常有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他總不愛下地,像是地面燙腳似的。
如今回到現世,見他不着痕迹捏起衣擺,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可也明顯不願走路的樣子,謝魇一眼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心下無奈暗歎。
還好他前幾天迂回地騙人穿了鞋,沒得叫外人将那雙漂亮的腳看了去,不至于直接腳踩到泥地上,不然他家嬌氣的小壞蛋說不定得瘋!
小壞蛋的潔癖有時真令人頭疼。
也不知道小壞蛋究竟是什麼出身,才養成這幅懶得下地的性子,莫非真是海裡的鲛人公主?
這個念頭一出,謝魇自己先笑了,在鐘離淨面前彎下腰,“上山的路還有一段,我背你。”
若是往日,鐘離淨完全可以借靈力飛上山,腳下都無需沾到地的,可在這裡他隻是謝魇的相好阿離,鐘離淨再次想起,他本可以自己去雲國的,卻選擇了跟謝魇同道。
自己的選擇,鐘離淨從來不後悔,不喜歡下地也認了,但謝魇說要背他,他不免愣了一下。
謝魇見他不動,含笑雙眸便望向他,瞥了眼前頭,催道:“快上來,一會兒他們走遠了。”
東方雨澤幾人跟着謝炔他們邊聊邊走,步伐很是輕快,隻一會兒功夫,就走得有些遠了。
鐘離淨又看向謝魇,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抿着唇猶豫了下,還是俯身趴在了謝魇背上。
謝魇輕輕松松地将人背起來,感覺背上少年輕得不可思議,他勾了勾唇,順手颠了下。
“阿離好瘦啊。”
鐘離淨隻覺自己被輕輕抛起,然後又被一雙手托住。
失重的感覺讓他下意識攀住謝魇肩膀,待反應過來,他幽幽瞪了謝魇一眼,尤其是察覺到謝魇趁機打了他那裡一下的小動作後,他猛地愣住了,而後深吸一口氣,便是他往日再冷靜自持,此刻也是忍無可忍,他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揪住謝魇的耳朵。
“謝魇!”鐘離淨咬牙,“你的爪子還想不想要了?”
“阿離輕點!”
謝魇嘶了一聲,這才老實了些許,雙手往下托着鐘離淨雙腿,分明耳尖還被鐘離淨攥在手裡,他臉上得逞的笑容卻沒停下過,一邊喊疼一邊笑眯了眼,還将臉貼過去。
他根本沒有悔改之意,而且早就想打小壞蛋屁股一頓,誰叫他背叛自己這個昔日的師尊?
鐘離淨看他竟趁機蹭自己手心,一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态度,頓時氣得呼吸都不穩了。
這家夥……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