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白玉笙之母白玉夫人,身負靈族血脈,霞姿月韻,膚如凝脂,是雲國鐘離家旁支子苦求數年方才願意下嫁,結成一世眷侶。
而白玉笙之子,似乎繼承了源自靈族的美貌,俨然也是一位白玉美人,融合了海國水族的輕靈出塵,肌膚潤潔如冰,冷豔動人。
謝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懷中的白玉美人,根本舍不得移開眼,手掌覆在他小腹上助他煉化方才雙修時的精元,壓制幻情花毒,兩顆蛋吃到源自另一位生父的精純妖力也頗為亢奮,在他掌下活潑的跳動着。
吸收完最後一滴精元後,鐘離淨二話不說拍掉他的手,起身要下床。謝魇暗道小壞蛋還是一如既往地翻臉無情,卻也更快地在背後抱住他,笑聲沙啞,“今天海皇宮安甯得很,阿離上哪兒?我跟你說說話吧。”
鐘離淨似乎從來不會出汗,肌膚微微冰涼,溫潤如玉,謝魇說着話,手又摸上他的肩頭,尤其是在那處血紅的螣蛇圖騰上徘徊。
鐘離淨冷淡的幽藍眸子斜睨着他,“想跟我說什麼?”
謝魇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哪還有剛才半分情動的豔麗之色?不由小聲驚歎,“阿離也太冷淡了,莫非興緻來得遲,去得會很快?”
鐘離淨眸光轉冷,“你說什麼?”
謝魇手臂往下環住他柔韌細瘦的腰身,笑着改口:“好阿離,我們兩顆蛋已經有了靈性,想來最多再有三個月就可以取出來了。”
這勉強算個好消息,讓鐘離淨決定暫且放過他。
“什麼時候?”
“這個不好說。”謝魇摸了摸他略微隆起的小腹,隔着肚皮,兩個極為活躍的蛋跳動了幾下,像是感應到了另一位生父的靠近。
鐘離淨有點不舒服,再次拍開他的手,謝魇也不惱,反而拉住鐘離淨白皙修長的手把玩。
“真的說不好,先前螣蛇虛影現身,它們吃了一些妖力,得了不少益處。阿離沒發現它們現在動起來氣力大了不少嗎?照這樣長下去,要是阿離一直待在海國休養,三個月應該可以取出來了,但要是阿離再出意外,說不定會它們會早點或晚些出來。”
鐘離淨擰眉,“不能早些取出來?”
謝魇笑道:“在兩顆蛋成熟之前,它們是不能離開母體的,要提前取出來,它們會死。還有,若非要提早取出它們,阿離也會受傷,它們感覺到危險,會因為活下去的本能拼命吸收你的力量,盡早成熟。”
鐘離淨沒好氣道:“聽起來,像是養了兩隻奪命蠱。”
謝魇捏了捏他的手心,溫聲哄道:“這幾個月都忍過來了,再等三個月也不長,阿離再忍忍,你孕育它們,之後我也要孵蛋的。”
鐘離淨還是不大樂意,“這麼麻煩,你也能忍?”
謝魇無奈道:“誰讓你我血脈本就珍稀,兩種血脈相融孕育後代,總是要廢些心機的。我也不知道阿離身上還有蛟龍血脈,等它們渡過脆弱的幼年期,長大後便會很強大。”
鐘離淨回了一聲冷哼,他從未設想這兩顆蛋長大後會怎麼樣,現如今這兩顆蛋隻是他的累贅,一直在影響他,他隻想盡早取出來。
謝魇也清楚這點,耐心地給他順毛,“自從鐘離徹死後,阿離似乎不再着急找到害你的那個仇人了,是因為兩顆蛋,還是因為阿離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海國的亂子剛平定,阿離拒絕了海皇之位,可白鄞死前說的那些話也不無道理,如今海皇宮内的蛟龍血脈,小的小,廢的廢,還需要阿離。要是因為兩顆蛋拖延了阿離尋仇的腳步,不如阿離就留在海國,等生下兩顆蛋,恢複修為,我再陪你報仇?”
鐘離淨眼神狐疑,“你陪我?”
謝魇笑說:“陪你去報了仇,再回來孵蛋也來得及。先前在雲國時,阿離是通過那枚碎玉找到的鐘離徹,可那碎玉的主人并非鐘離徹,而是阿離父親白玉笙的好友、鐘離家嫡系一脈鐘離明風。鐘離徹說過,鐘離明風最後是跟着一個鲛人離開的,那鲛人有着銀白色的鲛尾。後來阿離又告訴我,你舅舅海扶搖有着海國獨一無二的銀白鲛尾,且當年與鐘離明風一同離開鐘離家的你父親又和你母親結成道侶。”
鐘離淨看着他,“想說什麼?”
謝魇便直言道:“若我沒猜錯的話,當年帶着鐘離明風和你父親白玉笙離開鐘離家的人,正是你舅舅海扶搖。而你父親白玉笙因為這層關系與你母親相識,于是生下阿離。還有先前白鄞和應麟的對話中,曾提到過,二十多年前海扶搖出事的時候,曾有一位從岸上來的友人幫了海國,那這位海外來客會不會就是鐘離明風呢?”
他說到此處,又問:“我能不能問阿離一個問題?”
鐘離淨面色平靜,“說。”
謝魇便笑問:“那個落下屬于鐘離明風玉佩的仇人重傷阿離的時間,可是在你舅舅死後?”
鐘離淨沉默須臾,如實道:“二十七年前,我得到白玉笙的線索,前往碧霄宗,本欲找到白玉笙的過去和下落,卻被困在赤水峰的法陣裡。白玉笙的法陣造詣極深,讓我頗有感悟,在掌控赤水峰之後閉關參悟,便是在那六年裡,海國出事,舅舅隕落,我得到消息趕回去時已經晚了。我帶着甯息笛再次離開海國,再回到碧霄宗途中突然遇襲,被帶着碎玉的人重傷。”
謝魇推斷,“之後阿離便回到赤水峰,閉關二十年,而當阿離出關時,阿離已經不是阿離,而是鬼族帶來的異世生魂鐘景,在鬼族的誘導下,鐘景開始對氣運之子王昊死纏爛打,頻繁送他法器靈寶。如此看來,當年傷阿離的人有沒有可能是鬼族人,他們想借阿離的軀殼和身份,為這位氣運之子鋪路?我該晚一些再殺王昊的。”
謝魇忽然有些懊悔,“王昊跟鬼族會不會有什麼關系?操控鐘景的人應當就是鬼窟的鬼族人吧?我以前聽說過,鬼窟有一位身負人族血脈的少主,會不會就是這個王昊?”
鐘離淨道:“不是他。”
真正的鬼窟少主,現如今是九曜宮的聖君白千仞。
謝魇聽他如此利落排除了這個可能,便換了思路,“那我再想想。這個重傷阿離的人,是帶着屬于鐘離明風的玉佩現身的,若他真的是鐘離明風,他又為什麼要對阿離下死手?按理來說,鐘離明風的兩個好友中,海扶搖是阿離的舅舅,白玉笙是阿離的父親,鐘離明風沒道理對你們動手,除非,在離開鐘離家後,他們反目了。”
鐘離淨看他的眼神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淺淡笑意,“那你看來,我的仇人是不是鐘離明風?”
謝魇眨了眨眼,“這我也猜不準,不過鐘離明風确實是最後的線索,找到他便能确定是不是他,白玉笙和海扶搖都已經不在人世,鐘離明風的下落,我們也很難找到。但若這一切都與鐘離明風無關,那塊玉佩會不會是幕後之人特意留給阿離的,有沒有陷害鐘離明風的用意?我看,從阿離重傷閉關到被鐘景附身為王昊鋪路,應該有鬼窟的人插手,雖說不知他們究竟要做什麼,即便王昊死了,事情也不會結束。或許如雲國、海國這些亂子一樣,這些事情背後也有人在操控一切。”
“鬼窟人行事向來不達目的不罷休。”謝魇道:“我就不信,王昊死了,他們還能不急。”
鐘離淨道:“王昊死在你手上,跟我可沒關系。”
謝魇笑了,翻身将人壓在身下,“好阿離,人族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以為你我不一樣,你怎麼能這樣說?”
鐘離淨垂眸看了眼被扣住的肩頭,螣蛇圖騰猩紅刺目,邊上還有好幾個淡粉色的牙印,罪魁禍首自然是面前這人,他眸光冷淡,“找不找這個人,如今已不重要。王昊已死,若一切都是鬼窟在背後搞鬼,他們接下來還會動手,我等着就是。在那之前,海國的仇要報,我會先揪出藏在暗處的那位聖主,讓他血債血償。”
謝魇挑眉,“我總覺得阿離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可聽上去,阿離似乎不想找他了。那位聖主确實要找出來,但他的真身想必十分強大,以我們現如今的修為,怕是聯起手也很難殺了他。應麟不是給了阿離八荒錄嗎?不如,阿離先留在海國修煉?”
鐘離淨與他對視,“說來說去,都是在勸我留在海國,但我留下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謝魇歎了口氣,“原本想晚些跟你說的,其實這幾日裡,我還未能将螣蛇遺骨完全煉化,但妖族出了一些事,我不得不回去一趟。可我又擔心我這一來一回,等我忙完妖族的事回到海國,阿離恐怕早就跑了。”
鐘離淨頓了下,面色沉下來,“你一定要回妖族?”
謝魇心虛地别開眼,卻也老實點了頭,出關前,他收到赤鱗傳書,他不在,極樂宮出了些亂子,恐怕有人惦記起他的位子了。
鐘離淨一雙藍眸冷幽幽地盯着他,“你一個人?”
謝魇輕咳一聲,“是。妖王有令,讓我回去一趟,最遲明天,我必須要走了。但阿離放心,我這次回去,會趁機幫你調查鬼窟的事情,興許我再回來時,就能把那個重傷你的人帶過來,你在海國等我好不好?”
堂堂妖王陛下,除了在鐘離淨面前,何時這樣跟人說過話?滿臉讨好,句句都是哄着的。
鐘離淨盯着他須臾,臉色越來越冷,如覆冰霜。
謝魇看他不說話,大抵是在生氣,便俯身下去,要親吻他微紅的唇,不料卻被一腳踹下床。謝魇萬萬沒想到會這樣,捂住腰腹坐在地上,正愣神間,床上輕薄的絲綢毯子便從天而降,素白柔軟的料子滑過他臉頰,蓋過他腰腹間,讓他不自覺閉眼。
一隻極緻漂亮白皙的赤足踩在紅木地闆上,腳下靈力如水波菡萏,謝魇擡眼往上,鐘離淨就站在他面前,長發披散,幽冷眼眸俯視着他,面色冰冷,繡着金絲的紗衣披在他肩上,卻遮不住肩上猩紅的螣蛇圖騰,也難以掩飾他因怒極而起伏的胸膛。
謝魇非但不怵,反倒就着坐在地闆上的姿勢,仰着臉好好觀賞眼前全身都被他的妖氣沾滿玷污的美人,笑道:“我知道你會生氣,便沒有不告而别,提前告訴你了,走之前,你還能拿我撒撒氣,别憋壞了。”
鐘離淨嗓音冷冽,“聽上去,你還是在替我着想?”
謝魇收斂笑容,稍微坐直一些,“真的這麼生氣?”
鐘離淨閉了閉眼,擡手揮出一道靈力,在屋中掀起一陣冷風。謝魇不敢還手,便被直接打出門外,他很快在門前站穩,看着房門被靈力轟然關上,忙笑道:“我的衣服!”
毯子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他身上一塊布料都沒有,此刻又是人形,被人見到多不好?
話音剛落,房門從裡打開,謝魇想趁機鑽進去,卻被兜頭扔來一堆衣物,他手忙腳亂将衣物拿下來抱在懷裡,擡眼再看,房門又關上了,非但如此,門前還布下了結界。
謝魇多年修煉生涯,從未被人這樣趕出來房間過。誰又能想到,分明就在不久前,鐘離淨還眼尾潮紅地看着他,與他纏綿擁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