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離淨面前,林酌月到底收斂了些,遏制住興奮到扭動的身體,眼巴巴地看着鐘離淨。
“老白,我可以嗎?”
鐘離淨沉默了下,“随便。”
林酌月唔了一聲,轉身一陣風似的跑進了課堂裡。
謝魇心中的迷惑達到頂點,這讓他很是無所适從,他拉住鐘離淨,“阿離,這人怎麼了?”
鐘離淨沒有甩開他,隻問:“你為什麼要挑釁他?”
謝魇一臉冤枉,“我剛來天道院那天他騙過我!”
看他還挺委屈的,鐘離淨語氣緩和了些,“那你猜猜,他上課為什麼都讓學生自己琢磨?”
謝魇問:“為什麼?”
這時林酌月已經跑到了課堂門口,扒在門框上,揚聲喊道:“都出來!先生我找到打手了,今天就給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劍道!”
尾音蕩漾,激動不已。
話音落下,謝魇恍然明白了什麼。
鐘離淨淡聲說道:“他缺教材,你是自己送上門的。”
謝魇:“……”
不過一會兒功夫,課堂裡的人都跑了出來,天道院的學子還跑出去找人,一邊跑一邊喊:“大家快來看啊!有人在挑戰林先生!”
傳着就變成了,“天啊!有人要跟林先生決一死戰!”
片刻之後,林酌月帶着一幫人出來,在課堂外寬闊的空地前與謝魇和鐘離淨成對峙雙方。
看着飛快禦劍而來将這片空地邊緣填滿的天道院學子,謝魇瞠目結舌,偏頭跟鐘離淨說:“這天道院的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鐘離淨道:“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熱鬧可看了吧。”
不隻是天道院的學生聞訊而來,甚至有穿着紫色長袍的先生也混迹其中,沒想到林酌月一吆喝就來了幾百号人,謝魇嘴角抽搐。
這會兒林酌月舉臂讓大家安靜下來,激動地指向謝魇說:“這位謝學子今日要與我林酌月約戰,煩請在場的先生學子為我們做個見證!大家都先冷靜一下,别把人吓跑了!”
數百人看着謝魇指指點點,謝魇無言以對,蘇天池和東方雨澤幾人認出他,很快趕過來。
蘇天池問:“謝師兄,你真的要跟林先生決鬥嗎?”
東方雨澤道:“這可是天道院的林先生,據說他曾在折雲宗的雲聖君劍下三百招不敗,最終因為事務繁忙隻能暫坐平局!謝……小謝,你确定,你要大庭廣衆跟他比劍?”
紅绫幸災樂禍,“師兄啊師兄,你可真是糊塗啊!”
謝魇一個都不想搭理,擺手讓他們邊上去,這架勢他剛剛也沒想到啊,他也沒想動手。
他回頭看鐘離淨,一邊覺得林酌月讓他丢人,一邊委屈地問:“阿離就不能幫我說說話?”
鐘離淨隻問:“不敢打?”
謝魇道:“我現在就是個小散修,混進來是要進元天秘境的!我要是想出風頭,我怎麼不用自己的真容?而且現在七上宗都在,萬一我真的出手了,他們把我搶走怎麼辦?”
鐘離淨道:“别太自信,他們還不敢在天道院搶人。”
謝魇愈發委屈,“真不幫我?”
鐘離淨看他一眼,轉眼看向遠處同熟識的學子、先生攀談的林酌月,說道:“林酌月修煉的是心劍,已然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他一動手,便是劍招,根本無需再用靈劍。”
謝魇道:“我能赢他嗎?”
鐘離淨問:“你修煉什麼劍道?”
謝魇反問:“你覺得呢?”
他一個妖族修煉什麼劍道?他跟鐘離淨也打過不止一場,鐘離淨還能看不出他的底細嗎?
鐘離淨道:“他這個人,不太擅長教學生,一切講究實戰。動起手來,一般都是死戰。”
謝魇問:“若是我暴露了,阿離會不會撈我出來?”
鐘離淨思索了下。
謝魇扶住心口道:“你猶豫了,你就是不想撈我。”
鐘離淨反問:“方才不是你自己主動挑釁他的嗎?”
謝魇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
林酌月跟大家交待得差不多了,這便走上學子們特意空出來的場地中心,一臉期待地看着謝魇,“謝學子,你準備得差不多了嗎?”
這麼多人看着,謝魇倒是想跑,可不想在鐘離淨面前跑,他問鐘離淨:“他有什麼弱點嗎?”
鐘離淨漠然道:“公平決戰。”
謝魇扶住額角,“那行,我去了。”
他看着鐘離淨,又歎了口氣,“就知道你氣還沒消。行吧,我也舍命陪君子,博你一笑。”
鐘離淨一怔。
謝魇已然抱劍上前,與林酌月對立而站,鐘離淨看着他的背影,幽黑眼底竟有幾分恍惚。
看見謝魇上台,莫說林酌月本人,連觀戰的學子也激動起來,林酌月更是巴巴地湊上去。
“你準備好了?”
謝魇回眸朝鐘離淨笑了笑,才回道:“怎麼比?”
林酌月笑嘻嘻說:“就随便打,你放心吧,我被罵過很多次,已經學會點到為止了,要是你扛不住了就認輸,我會盡快停下來的。”
謝魇不去想他為什麼會被罵過很多次,這話聽着怪怪的,叫他也有些奇怪,“白先生向來不苟言笑,像林先生這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又是怎麼與他結識,成為好友的?”
林酌月笑道:“雖然我不愛讀書,但我能聽出來,你是在損我。不過沒關系,我能跟老白做朋友,當然是因為老白覺得我是個好人。我也很好奇你跟老白到底是什麼關系?”
“想知道?那我們打賭?”
謝魇拔劍出鞘,随處可見的普通靈劍在他手中,玄黑劍身冷光凜然,似也變得不一般。
“賭?天道院禁賭的!”
林酌月激動得臉頰都紅了,風流俊美的面容顯得格外惹眼,七上宗的女修見之不由紅臉。
謝魇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人不像那天道院戒律上那麼老實,“隻是打賭,并不以靈石珍寶為賭約,我隻是想知道,白先生昨夜經曆了什麼?他身上有我不喜歡的妖族的氣息。”
想來昨夜那封印台下有個魔物似乎是什麼妖魅,那妖氣應當就是這麼沾染上的。林酌月越看越覺得謝魇跟鐘離淨關系親密,嘿嘿笑道:“你想知道?那等比劍赢了我再說!”
但他也不蠢,他又說:“要是我赢了,你就告訴我你跟老白什麼關系。我看你小子膽子不小,我從來沒有見人跟老白走這麼近過!”
謝魇略一思索,“行。”
話聊得差不多,林酌月擡手一揮,銀光劍氣自掌下而生,雖無實體,卻透出鋒利氣息。
“開始吧?”
謝魇又看了眼鐘離淨,他方才跟林酌月說話是用傳音,四周都聽不見,此刻鐘離淨遠遠看着他,眼中冰冷依舊,似乎無悲無喜。
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将這塊冰塊徹底捂熱。
謝魇暗歎一聲,揮出一劍。
劍風凜冽,攜陰冷風霜而來,轉瞬凝結場上數丈,轟然掀起空地四周的學子一陣驚呼。
這一劍絕不簡單!
林酌月眼睛越發明亮,不閃不避迎上這一道劍風,二指掐成劍訣,劍意硬生生斬破風刃,随着他的靠近直指謝魇門面,謝魇以妖力覆蓋劍身,深紫色劍光随即與之相撞。
隻一瞬,二人皆往後退開,而後又舉劍鬥在一處。
林酌月越戰越興奮,也越戰越勇,“我就知道,能讓老白覺得危險的人絕對不會是弱者!隻是一把普通的玄鐵劍,在你手中卻能如此強韌鋒利,看來你的修為在元嬰之上!”
謝魇揮劍逼退林酌月,“出門在外,不想惹是生非,便隐瞞了修為,林先生也不負盛名。”
林酌月揚聲笑道:“我就是個劍癡!你很厲害,值得我用盡全力對待,這一劍你看好了!”
謝魇嚴陣以待,但萬萬沒想到,林酌月說完還是那一套橫劈豎砍的劍法,壓根就沒變。
謝魇皺眉道:“你詐我?”
林酌月笑得很大聲,“不好意思嘛!很久沒有全力比劍了,剛剛沒提上氣,下次一定!”
他說完退後數丈,雙手飛快掐訣,一道劍意化為無數道銀色劍光,于虛空中如劍雨落下。
“謝兄,這一劍是真的!”
謝魇:“……”
他發覺與此人說話,自己的沉默次數也太多了,索性不再與他廢話,專心與他切磋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