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淨恍然回神,斂去眼底的擔憂,冷着臉看他。
謝魇笑着近前,在他開口之前,朝他伸出手,一枚滋滋冒着電光的透明珠子浮現掌心上。
“我應該沒有輸得太難看,也不知阿離滿不滿意,那這枚雷珠,就用來哄阿離一笑如何?”
鐘離淨怔怔看着被送到眼前的雷珠,再看謝魇含笑的眼睛,第一次在他面前什麼也說不出來,人的眼睛很難騙人,謝魇好像……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猛然打斷了二人的對話,煙塵已散了大半,能清楚看到場上的人影。
鐘離淨眨了眨眼,收起雷珠,轉身走向剛被蕭沉和石蘊扶起來的林酌月。與謝魇不同,林酌月看去有些狼狽,臉上滿是黑灰,衣衫破破爛爛,頭發也像是被雷炸過似的。
臉越黑,越顯得他的眼睛和牙齒白,鐘離淨沒有靠太近,看着他問:“你傷得如何?”
林酌月一邊咳一邊搖頭,擡頭看到鐘離淨身後的謝魇時,恹恹地耷拉腦袋,欲哭無淚。
“咳咳,這次是我……”
“是我輸了。”
謝魇拎着在地上拔出來的半截斷劍,在鐘離淨身邊站定,看見林酌月狼狽滑稽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林先生,我承認你的劍很強,是你險勝了,天道院果真不養閑人。”
林酌月驚得連咳嗽都忘了,指着自己,目瞪口呆。
“我,赢了?”
謝魇舉起斷劍,“我劍都斷了,還能算是我赢了?”
林酌月不可思議,那他怎麼不知道他自己赢了?
這片刻功夫,搖光山上已聚集了不少七上宗而來的長老,鐘離淨皺了下眉頭,“他說的對,就是你赢了。人太多了,都先回去吧。”
林酌月更是震驚,從來不會撒謊的老白居然也說是他赢了,可他明明是輸給了謝魇啊!
鐘離淨沒有給他機會争辯,轉身便走,還拉住謝魇手臂,将人往場外拽去,臉色有些冷。
謝魇不明白他這是又怎麼了,隻好丢了斷劍跟上去。
趁煙塵還沒有完全散盡,鐘離淨縮地成寸将謝魇帶走了,還帶回了謝魇暫住的小院裡。
院裡安安靜靜,不再有那些湊熱鬧的外人,謝魇笑問:“阿離這是怎麼了?面子我都給那林酌月了,你總不能是因為我輸了生氣吧?”
鐘離淨踹開房門,默然進屋。
謝魇有些迷茫,也隻能跟上去,不料右腳剛跨進門檻,他的衣襟就被一隻玉白的手抓住了,猛地将他拉進門,房門一關,他就被鐘離淨掼到了門闆上,謝魇又好笑又無奈。
“我是皮糙肉厚,摔摔打打也不會疼,阿離你也不能這樣,我今天的表現還不夠好嗎?”
鐘離淨面無表情攥住他的衣襟,将人拉近面前,漆黑眼眸仍是冷冷淡淡的,總叫人看不透,他冷聲問:“不想暴露身份,為什麼不拒絕和林酌月比劍,為什麼不早些認輸?”
“鬧這麼大,若是被人發現你是妖,你以為天道院和幾大上宗會放過你嗎?你不要命了?”
謝魇笑道:“阿離想看,我就滿足阿離啊,再說了,林酌月騙過我,我為什麼要随便認輸?我是給阿離面子,我才會讓他赢了。”
但他和林酌月心裡都清楚,林酌月才是輸的那個。
謝魇索性懶懶散散地靠着門闆,扶住鐘離淨後腰說:“打了那麼久,我都累了,阿離真的不高興嗎?也不喜歡我給你捏的雷珠?”
鐘離淨眸光閃了閃,低聲問:“為什麼送我雷珠?”
謝魇笑了笑,理所當然地道:“就是想要你開心。”
鐘離淨沒說話,半阖眼眸,讓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謝魇揉着他柔韌細瘦的腰身,笑容漸漸淡去,小心地問:“怎麼不說話?還是沒消氣嗎?”
鐘離淨沉默閉眼。
謝魇挑了挑眉,低頭湊過去,“是不是崽又鬧你了?”
鐘離淨擡眼,依舊沒有回答謝魇的問題,隻是攥緊他的衣襟将他拉下來堵住他的唇,許是太過着急,又毫無章法,咬破了他的唇。
血水在二人口中蔓延開來,淡淡的甜腥氣息卻叫二人身體熱起來,謝魇很快奪過主導權,扶在鐘離淨後腰的手往上捏住他的後頸。
過了許久,鐘離淨才喘着氣推開謝魇,嘴角挂着一抹淺淺的血色,漆黑眼睛濡濕明潤。
謝魇感覺心底跟被撓了似的,癢癢的,沒忍住又親了親他绯紅的唇,蹭掉那一抹血色。
“這是怎麼了?”
鐘離淨緩過氣,偏頭避開他貼近的臉頰,眼神逐漸清明,“你确實很會哄人,但我還是那句話,天道院裡沒有你要的東西,不過你想要什麼,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找到,就當是,還你幫過海國的恩情。”
謝魇愣了下,笑道:“又怎麼了,這麼跟我說話了?”
鐘離淨搖頭道:“你不是想知道,七上宗為何會聚集來天道院,我又為何會在這裡嗎?”
謝魇挑眉道:“我确實很好奇,阿離想告訴我嗎?”
鐘離淨看着他道:“其實他們要的不是元天秘境的進入資格,而是要進入天道院的禁地。”
“然後呢?”
謝魇好奇歸好奇,可掌心下的細腰總是叫他愛不釋手的,他扶着鐘離淨後腰,偷偷揩油。
鐘離淨低眸瞥了他的手一眼,神色卻越發清醒冷淡,“天道院有一處禁地,便是那奈落城或許即将有靈寶現世的傳聞源頭,禁地封鎖數千年,向來無人敢近,近來卻異動頻繁,七上宗奔着它而來,認定禁地裡有靈寶,哪怕危機重重也要派人進去。”
謝魇手下一頓,有些詫異地看着鐘離淨,“我之前怎麼問阿離都不說,怎麼突然告訴我了?”
鐘離淨隻道:“那禁地,原是數千年的古仙京,是真正的奈落城,你就沒有半點興趣嗎?”
“古仙京?”
這倒是謝魇頭回聽說的,他眨了眨眼,笑着執起鐘離淨玉白纖細的手親了親,“阿離好端端告訴我這個幹什麼?我總覺得這是阿離又給我布下的陷阱,要我進去撈珍珠嗎?”
“據說數千年前,有魔物禍世,道盟費盡心力布局,最終将其封印在古仙京,而後又将奈落城遷至外城,其實當年道盟底蘊最深厚的古仙京和真正的天道院都被埋在了禁地下。我不知道你說的那螣蛇護心鱗會不會在裡面,但裡面的靈寶不會比元天秘境少,還會多百倍,所以七上宗才會不顧一切也要進古仙京一探究竟。”
謝魇思索了下,“我倒是沒聽說過古仙京,但阿離都這麼說了,古仙京肯定是個好地方。”
他說着又蹭了蹭鐘離淨臉頰,許是天生血脈緣故,鐘離淨肌膚柔滑,有股淡淡的水香,又有幾分溫熱,謝魇是真想盤在他身上。
鐘離淨看他如此不正經,不由皺緊眉頭,“要是我讓你選,我和古仙京之間,你會選什麼?”
謝魇笑起來,低頭親他的唇角,“這還用想嗎?我當然是選你啊,古仙京跟我又沒關系。”
鐘離淨又是一愣,不知為何耳尖泛紅,他别開臉躲了一下,很快便沉着臉扣住謝魇手背。
“老院長閉關不出,七上宗堅持要進古仙京,最遲三天後,七上宗就會帶人進去,你要是讓我舒心了,我不是不能帶你進古仙京。”
謝魇眼睛微微發亮,卻是直勾勾盯着鐘離淨的唇。
“那我要怎麼讨好你?”
鐘離淨反問:“你覺得呢?”
二人眼神一交彙,謝魇便什麼都明白了,笑着将人抱起來,往床榻上走去,“這我可太擅長不過了,我保證,肯定會讓阿離舒心。”
鐘離淨被放到了昨夜才停留過一宿的床榻上,身體本能有些不自在,但思及身上還未完全恢複的靈力,他便放松下來看向謝魇。
“能不能跟我進古仙京,就看你自己有沒有本事了。”
謝魇笑得很自信,“那我肯定不能讓阿離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