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
善法大禅師雙手合十,淡然一笑,默念一聲佛号,翻開手掌,掌上飄出一支半開金蓮。
“此乃我無量宗祖師留下的一支琉璃神蓮,蘊藏一道可斬仙魔的誅魔劍氣,或許有望能鎮殺魔神,還望諸位道友助貧僧一臂之力,施法讓琉璃神蓮徹底盛開,催發劍氣。”
滄浪劍宗長老驚喜道:“早知你無量宗寶貝多,如此厲害的神器,怎麼不早些取出來?”
善法大禅師笑歎道:“非貧僧吝啬,而是神蓮所需力量太過龐大,或許……要賭上性命。”
“怕什麼!這種受魔種所困的日子本座也過夠了!”
慕老祖怨氣頗重,玉老婆子也頗為不喜,“決定來鬼窟時不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嗎?事不宜遲,大禅師,即刻動手吧!”
見衆人皆無意見,善法大禅師便抛出那支琉璃神蓮,将靈力灌注于神蓮之上。這神蓮不愧為神器,魔物竟紛紛為之讓路,任由其飄上虛空,其餘五人也都随後灌入靈力。
神蓮吸收了衆人靈力,化出七色琉璃光,花苞緩緩開放,十二片花瓣一片片綻放開來。
察覺到神蓮上的琉璃聖光,魔神一眼看出此物克制自身,毫不猶豫召出魔劍攻向神蓮——
“想殺吾?異想天開!”
六人原是有些擔憂琉璃神蓮會扛不住魔劍,誰料那七色琉璃聖光察覺魔氣竟越發奪目,硬生生将那魔劍擋在了聖光照耀範圍之外。
謝魇看到那琉璃神蓮也頗為驚豔,“上回看到此等寶物,還是那造化鏡,這是真寶貝啊。”
鐘離淨思索了下,渡往顧劍聲與薛谷主身上的神力多了幾分。二人頓感身上充滿了力量,心知是這位藏起來的前輩相助,毫不猶豫将這股力量送入法陣,鎮壓陣中魔物。
陣外陣内本為一體,五件神器本也是陣眼,得神力助陣,五件神器光芒越盛。瞬息之間,陣中雷霆之力比先前更加強橫,更加凜然,将孕育魔物的血海硬生生鎮壓下去。
陣中法陣之力的數倍增強與琉璃神蓮的雙重威脅下,魔神似乎急了,那頭可怖的魔物不再針對法陣,而是随魔劍一同轉向虛空中的琉璃神蓮,滿是魔氣的拳頭突然砸來。
第一拳,被琉璃聖光所阻。
魔物并未放棄,一拳接一拳,魔氣在陣中肆意吞噬空氣,終于,一拳觸碰到了琉璃神蓮。
神蓮迸發出強烈的金光,将魔物轟出去,魔物倒退數步而後,又捏起拳頭狠狠砸過來。
琉璃神蓮開了大半,隻剩最後兩三片花瓣,但琉璃聖光也無法再阻攔魔物。那一拳頭最終狠狠撞上琉璃神蓮,砰地一聲,最貼近魔物拳頭,也是最外圍的三片花瓣開裂。
“不好!”
善法大禅師等人皆收到反噬,匆忙運轉起全力催發琉璃神蓮,“還差最後一點,要快!”
六人神色緊繃。
陣外顧劍聲與薛谷主亦然。
謝魇望向鐘離淨,鐘離淨眸光一暗,掌中神力不再保留,悉數渡往顧劍聲與薛谷主體内。
二人渾身一僵,察覺到這股力量比他們全盛時期的全力一擊都要強大,深知對方強大,自己也不敢接,毫無保留悉數往陣中送去。
神力入陣,比起先前通過二人送入陣中的少許神力,顯然引起了更大的異象。陣中金雷驟起,隐隐透出幾分潮汐水汽,狠狠将那血海鎮壓住,而後通過陣中雷霆電光閃爍交接的途徑,直接送入了神蓮中!
由始至終不過幾個呼吸,最後一片花瓣張開,琉璃神蓮徹底盛放,七色琉璃光自花蕊中心爆發出來,亦或者說,是那一道劍氣!
劍氣出世,聖光溢滿整座大陣,它承載了六人幾乎拼盡全力的力量,以及陣外而來的神力。七色琉璃光中那一道幾乎透明的劍影在出現的刹那,便朝魔神所在疾射而去。
誅魔劍氣,本就為誅魔而生!
魔神隻來得及召魔物近前,誰料劍氣銳不可當,一劍穿透魔物心口,此前僅憑拳頭力量便撼動了法陣的魔物便在衆人眼皮下被灼燒為灰燼,頃刻間,誅魔劍氣已然逼近!
魔神召來魔劍抵擋劍意。
由他魔血淬煉的魔劍格擋住了誅魔劍氣,卻未能攔住那滿載殺意的劍風。這劍氣天生克制魔物,無形中有形,劍風亦銳利,魔神身上黑袍被割出許多劍痕,臉上的惡鬼面具也在氣勁之中多了一道劍痕。
“好!”
魔神咬牙怒斥一聲,腳下趔趄幾步,一手握劍,一手吃力撐起劍身,脊背也緊繃起來。
“好一道誅魔劍氣!但吾不會輸的,你們想借這一劍鎮殺吾,那吾便要借它破開此陣!”
他說罷,腳下那濃稠的血海忽而浮空,化為絲絲血氣,彙聚于他周身,也彙到魔劍之上。
他這是要全力一搏嗎?
衆人不清楚這是否逼出了魔神的全力,隻是感覺到血氣中厚重的怨氣與煞氣,向來穩重慈悲的善法大禅師急急喊道:“穩住法陣!”
這股血氣似蘊含着極恐怖的力量,叫人本能心生驚悚,也都聽從善法大禅師的化專注穩住法陣。不管是陣内六人還是陣外,玉氏家主夫婦與慕有枝等人緩過神也來助陣。
鐘離淨也如此。
果真不出善法大禅師所料,隻聞山間震人心魂的一聲巨響,陣中血氣便轟炸開來。整座大陣搖搖欲墜,也震得陣外陣内衆人心驚膽顫,上空陰雲似被劍光斬碎,衆山崩裂。
莫說陣内陣外,便是鐘離淨這個遠遠助陣的,也能感受到那道誅魔劍氣與魔劍碰撞時幾乎毀天滅地的破壞力,從而被迫收手。
山坡上的劇烈搖晃也叫他有些站不穩,還好謝魇及時扶住他,帶他禦劍離開,二人前腳離開那處山坡,山石便崩落掩埋此處。
謝魇暗松口氣,看山間四下都還未安甯,索性就這樣禦劍騰空,一邊溫聲詢問鐘離淨。
“阿離可有受傷?”
鐘離淨搖頭,“沒有,隻是方才那劍氣太過強橫,魔劍也不落下風,我也隻能被迫收手。”
謝魇也頗為贊同,“誰說不是呢,不愧是無量宗珍藏數千年的神器,也不知魔神死沒死。”
待山中安穩一些,二人便以神識往下探去,值得慶幸的是九宮陣還未破,卻也快破了。
方才那道誅魔劍氣與魔劍相争,幾乎摧毀了陣中所有陣樞,也就是這座法陣外陣眼的五件法器還在支撐,護住了陣内陣外衆人。陣外衆人俨然傷得不輕,陣内六處陣眼所在的六人更是全都倒在了地上。
血海消散,先前被血海吞噬的春秋谷薛長老重現陣中,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氣息微弱。
而幾人遠處,卻還有一人站着,一身黑袍,惡鬼面具壞了一半,依稀露出一側慘白下颌。
不知為何,脖頸纏滿了紗布。
謝魇依稀看見那黑袍人唯一顯露在外的下颌肌膚上似乎有一點青紋,還沒看清,那黑袍人便放出魔氣,凝成三枚血刃,射向法陣最薄弱的邊緣,将法陣撕裂出一道口子。
方才還頗為猖狂的魔神看見這道裂口,二話不說飛身逃去,半空身影似乎還趔趄了下。
離得稍近些的顧雲長老看在眼裡,強撐着起身,指尖凝起一道冰霜劍意,截斷魔神前路。
“找死!”
魔神怒斥一聲,一掌拍碎冰霜,拍到顧長老肩頭。
恰在這時,一道劍意破風而來,眨眼間就要刺中魔神後心。魔神手腕一轉,緊扣住顧長老脖頸,将人擋在自己身前,那道劍意隻得懸滞半空,正是滄浪劍宗的太上長老。
“無恥魔頭!”
顧長老縱然落入魔神手中,傷勢不輕,神色仍冷靜從個人,啞聲道:“莫管我,殺了他!”
方才共生共死一回,滄浪劍宗長老下不去這個手,慕老祖卻是祭出了十二枚孔雀羽箭。
“我來!”
魔神拎着顧長老往後飛退,未料一掌金剛便在身後接着,他幹脆一把将顧長老扔出去。
善法大禅師那一掌唯有先接住顧長老,魔神手中沒了人質,轉頭就朝法陣缺口處跑去。
“懶得理你們!”
他飛遁向缺口時,掌中血氣再現,催發起魔種。
慕老祖與滄浪劍宗長老尋到機會正要動手,體内魔種再次反噬,叫他們猝然跪倒在地。
善法大禅師與顧長老落地時也都站不穩,華衣狼藉的玉老婆子亦是面色痛苦扶住心口。
“又是魔種……”
魔種一經催發,陣内陣外衆人無不受到影響,沒有神力相助,顧劍聲最終跪倒在法陣前。
唯有一人未受魔種所限。
顧長老斥道:“宮主,出劍!”
“是。”
說時遲那時快,白乘風應了聲,擡手禦劍,春風一起,本命劍風殺化為三道劍影飛出。
天地有風,風無處不在,風中殺意亦無處不在。
三道劍影不多時便追上魔神,謝魇也不覺激動起來。
“好機會!”
魔神已有察覺,接連躲了兩劍,卻是躲不過第三劍,衆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盯着這一劍!
若無意外,這一劍會刺入心口,截斷魔神的命脈!
可不知是魔神躲得快了,還是白乘風血淋淋的手在顫抖的緣故,這一劍隻刺入魔神左肩。
魔神悶哼一聲,滞空一瞬,擡手拔出靈劍,凝起魔氣射向白乘風所在,轉頭飛出缺口。
“今日吾還未恢複巅峰,且讓你們占一回便宜,下次……吾不會再放過你們任何一人!”
此話在山間回蕩,魔神身影已遁出法陣,似使上了傳送符之類的法寶,身影消失不見。
而白乘風接下那一劍,化解去劍上魔氣,握緊劍柄的手仍在顫抖,血水無聲淌下,覆上劍身,他似是慚愧,回頭朝五老點了點頭。
“前輩們先壓制魔種,我去追!”
也未等衆人回應,他禦劍便走。
到此刻,陣内陣外衆人才反應過來,也因為魔神逃過,法陣再無意義,化作靈氣散入陰山冷風間,五件神器也回到了衆人手中。
顧劍聲望着白乘風禦劍入山的背影,眼底驚愣,他方才看得很清楚,白乘風的手抖了。
他知道白乘風受了傷,可他認為,用劍數百年,卻早有大成的白乘風不該有這種失誤。
可偏偏……
師弟這一劍偏了。
不隻是他這麼想,在場也有其他人同他一樣,可白乘風身有重傷仍去追魔神,難道要在這時候去責怪不顧性命舍身入陣的盟主嗎?
不過能看到白乘風動作的人,也不隻是顧劍聲。
上空視野開闊,鐘離淨與謝魇更是以神識窺視,可以清楚看到,最後一劍白乘風遲疑了。
正因如此,二人沉默良久。
看虛空霧氣将散,謝魇捏了捏鐘離淨手背道:“阿離,我們現在是去追白乘風還是如何?”
“還去看他演戲嗎?”
鐘離淨話語嘲諷,但不是沖謝魇的,他閉了閉眼,語氣緩和下來,“早就猜到他有問題,但今日親眼見到,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謝魇沒有落井下石,隻安撫道:“能讓白乘風這麼做,或許是因為魔神拿住了他的軟肋。”
“軟肋嗎?”
鐘離淨擰緊眉頭,垂眸望向下方,山中一片狼藉,荒原上盡是打鬥過留下的痕迹,除白乘風這唯一一個沒有被魔種所困之人外,六老與其他人眼下都在打坐運功壓制魔種。
但六老傷勢頗重,受到魔種的影響也更重,尤其是昏睡過去的薛長老,身上魔氣已外溢。
回想起方才這些人拼死也要鎮殺魔神的決心,鐘離淨輕歎一聲,“先下去看看他們吧。”
謝魇還以為他會先去追白乘風,聞言不免意外,轉眼一看山下狼狽的衆人,了然一笑。
“好。”
二人禦劍落地時,顧劍聲與薛谷主正在助六老鎮壓魔種,他們突然現身,六老最先察覺,哪怕深受魔種反噬之苦,也依然警覺。他們方才近前,慕老祖的威壓便先來了。
“什麼人!”
二人相視一眼,毫不費勁穿過威壓,走上前去。
這二人一人身着黑袍,戴着青銅面具,另一人身着廣袖白衣,頭戴白紗鬥笠,俱遮掩了容貌,也俱是一眼能辨清的青年人身量,隻是一人稍挺拔一些,另一人身姿靈秀。
鐘離淨壓着嗓音回道:“偶然路過,觀戰許久。”
聽見他的聲音,顧劍聲與薛谷主俱是眼前一亮。
“前輩?”
被顧劍聲攙扶的顧長老聞聲看向他,“你認得?”
顧劍聲搖頭,眼底有防備困惑,也有感激,“先前這位前輩傳我與薛谷主靈力,才助我二人穩住陣外陣眼。”他說着松開顧長老,朝鐘離淨拱手一禮,“還未謝過前輩。”
薛谷主也上前行禮,“多謝前輩方才出手相助。”
慕老祖咳了一聲,仍防備地盯着他們二人看,“是嗎?可二位既然如此厲害,本座在道盟怎麼從未見過你們?這裡乃是鬼窟,今日來觀戰之人,也有不少妖魔道的邪修。”
謝魇低笑一聲,同樣壓着嗓音笑問:“這麼看來,慕老祖是懷疑我二人是妖魔道之人?既然如此,我們方才又為何要幫你們?”
慕老祖隻道:“你們出手幫了我們,本座是該道謝,可不知二位道友為何而來,當真隻是路過嗎?眼下本座是受了傷,若有妖魔道宵小想趁機落井下石,本座尚可一戰。”
謝魇搖頭失笑,實在很想說這老頭未免疑心太重,他現在想殺他,動動手指頭就行了。
鐘離淨卻按住謝魇手臂,越過白紗望向六老。
薛長老還未醒,善法大禅師正在打坐,許是察覺他的視線,朝他笑着點了點頭,看去慈眉善目,玉老婆子有玉氏家主夫婦照看,隻支起一邊眼皮往這邊瞧了一眼,而滄浪劍宗長老就站在顧長老身旁不遠。
這人跟慕老祖約莫一個脾氣,但稍微内斂一些,沒說話,就杵在那裡,大抵也是有幾分警告之意,暗示就算他們傷了也不好惹。
倒是薛谷主與她家昏睡不醒的薛長老,還有站在慕老祖身後的慕有枝能叫鐘離淨看得順眼些,他的眸光越過衆人,落到薛長老身上,輕聲道:“這位長老看來傷得不輕,魔氣外溢,是魔種反噬的迹象。”
薛谷主相貌她的外孫女薛輕靈相似,脾氣也一樣好,她溫聲回道:“前輩方才看了許久,想來也是知道魔種的,不錯,長老的确深受魔種反噬之苦,眼下已被侵蝕元神。”
鐘離淨問:“可能壓制?”
薛谷主苦笑道:“壓制之法已試過,如今未能及時趕回春秋谷,能有多大用處端看天命。”
鐘離淨感慨道:“修煉到了諸位這般境界,也會認命?倘若天命不讓她活,就要放棄嗎?”
“自然不會。”
薛谷主認真道:“長老乃我春秋谷長老,不論何時,我春秋谷都不會放棄任何谷中弟子。”
鐘離淨點頭,“好。”
聽他們一來一回的說着話,半點不搭理慕老祖,慕老祖免不得有些不滿,“好什麼好?兩位道友既然出手,又何必藏頭露尾?不知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又究竟為何而來?”
他到底傷得重,情緒一激動便又咳了一口血,慕有枝忙翻出丹藥遞給他,“老祖快服藥!”
鐘離淨看了二人一眼,默然搖頭,取出兩瓶丹藥。正是青婵和佘長老師徒先前煉制的五靈安魂丹,隻因五靈滌魂丹也不夠分,再說這些人各有壓制魔種之法,短效藥給他們就夠用了,他們也沒太多時間。
他将丹藥遞給薛谷主,“方才我與道侶觀戰許久,若諸位不滿,便将這丹藥當作賠禮吧。”
謝魇一眼認出來那些丹藥出自哪裡,但聽見鐘離淨親口承認他們是道侶,他就很高興了。
薛谷主乃是春秋谷谷主,多少人來向她求藥,少有人給她贈藥,她愣了愣,“這丹藥是……”
鐘離淨道:“家中小輩煉制,名為安魂丹,對付魔種略有見效,定是不如貴谷仙樹的。”
他竟還知道春秋谷的仙樹可以克制魔種?薛長老心下一驚,對他手中的丹藥好奇起來,接過來打開玉瓶,便嗅到一股清潤丹氣。
“這丹氣……”
慕老祖順了氣,朝她這邊瞥了一眼,“薛谷主,這丹藥有何玄妙的,竟叫你這般驚訝?”
他雖然沒明說,但看眼神擺明了不相信這些丹藥。
薛谷主卻是面露喜色,頗有些激動地看向鐘離淨,“前輩這藥,可是失傳已久的五靈……”
“略有相似。”
鐘離淨打斷她的話,也贊賞她一眼就能認出丹方,他擡眸望向天色,轉身便走向謝魇。
“我們該走了。”
謝魇欣然點頭。
薛谷主猝不及防,追上前問:“此藥珍貴,前輩就這樣贈與我等?不知前輩可否留下名諱?待今日事了,我春秋谷必登門拜謝!”
“不必。”
鐘離淨一口回絕,忽然察覺身後一直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他微微側首,便對上顧劍聲的眼睛。他雖然一直沒再說話,卻也在暗中觀察自己,鐘離淨暗道自己這位顧師伯着實敏銳,便與謝魇一同禦劍離去。
“這丹藥你們願意用便用,不願用也罷,我二人不過也與魔神有些恩怨,與你們倒沒仇。”
扔下這話,鐘離淨二人身影已然消失在衆人面前。
慕老祖眼睛都瞪大了,“他們居然無視本座……”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把自己氣得咳嗽起來,看得身旁幾人俱是沉默,慕有枝隻好幫他順氣。
“老祖莫急……”
薛谷主暗暗搖頭,捏着藥瓶朝二人離去方向,再次鄭重地拱手一禮,揚聲道:“多謝前輩贈藥!晚輩春秋谷薛櫻,若前輩來日有用得上晚輩的地方,盡管來我春秋谷便是!”
她的嗓音在山間回蕩,無人回應。
薛谷主也未有怨言,目送他們背影遠去,倒出一枚五靈安魂丹,默不作聲扔進了嘴裡,叫剛剛才平複氣息的慕老祖又吓了一跳。
“薛谷主就這麼服下丹藥?”
薛谷主神色柔靜,“以晚輩多年煉丹經驗看,這丹藥并無問題,而且也有克制魔種之效。”
她服下後當即掐訣煉化藥力,根本不用太久,神色便輕松了許多,連她也頗有些訝異。
“服藥後,魔種力量弱了許多,元神也輕松不少……”
她不再猶豫,取出一枚丹藥,俯身喂給薛長老,才不舍地将另一個玉瓶遞出去,“我先為長老煉化藥力,這丹藥前輩們看着用吧。”
連道盟第一醫宗的谷主都敢服下丹藥,可見丹藥是有用的。慕有枝正要伸手,就被慕老祖一眼瞪回去,慕有枝唯有收斂起往日對外的風度灑脫,乖巧垂頭站在老祖身後。
無人接藥,叫薛谷主蹙起秀眉,正要收回去,顧劍聲卻從顧長老身後走出來,接過丹藥。
“此藥薛谷主吃得,我也吃得。薛谷主且先照看薛長老,我們服下丹藥後還能再撐片刻。”
薛谷主面色稍稍好轉,這才安心治療自家長老。
顧劍聲帶着丹藥回到自家師父面前,不意外對上顧長老那漠然中又透着幾分困惑的眼神。
“你認得那二人?”
顧劍聲手上一頓,緩緩搖頭,垂眸斂去眼底思緒,“不認得,不過,徒兒相信藥沒問題。”
那黑衣人他着實不認識,實則他方才盯着那白衣人,是覺得熟悉的。不論是白衣清瘦的身段還是那清冽嗓音,可那人腰間的珍珠墜子叫他不敢确定,還有鬥笠下的白發,與此前出手相助時的強大力量……
熟悉,又不太像。
這不是那孩子該有的修為。
但那個孩子……
那孩子是他那宮主師弟的義子,也未必沒有可能。
隻不過宮主師弟那一劍,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