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魇幾乎是逃回的海神廟。
倉皇無措間險些闖入了海神廟中,直到察覺到廟門前浮現出來的禁制,他才停下腳步。
造化鏡飛出來時還很詫異。
“是你啊?你已經一千多年沒來過了,氣息都變了!”
聽這語氣,是預知鏡靈。
一千多年,蛟蛇變螣蛇嗎?
謝魇啞聲問:“海神呢?”
也沒等鏡靈回話,謝魇就找到此前海神為他留下的入口,進入隐藏在海神廟的月台空間。
造化鏡跟在後面進來,預知鏡靈的聲音不大高興。
“你怎麼能直接闖進來?”
謝魇沒應聲,踩着石階走上那高懸雙月月輪的月台。
海神就坐在月牙上,面前水鏡正倒影着海國各族。
見到那與鐘離淨一樣的容顔,謝魇透着淡淡淺金的琥珀豎瞳中有過一瞬恍惚,便回了神。
“我……我就是螣蛇?”
海神知曉他為何而來,揮手散去水鏡,玉白赤足踏過月牙台緩緩飛來,卻始終沒有落地,高高俯視着他,淺金眼瞳中似不染凡塵。
“謝魇,在你來到這個時空前,這裡本沒有螣蛇。”
謝魇怔了下,低聲笑起來,分明如願成為螣蛇,也有了半仙的修為,可他心中隻有迷茫無措,還有幾分恐懼……不錯,他是在恐懼。
因為在千年後的傳說中,螣蛇會與海神同歸于盡。
謝魇攥緊拳頭,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聲音仍有些顫抖,“那我成為螣蛇,還能回去嗎?”
“我還能回到千年後……”他頓了頓,琥珀豎瞳望向海神,帶着幾分自己也未察覺的信賴和期望,“我還能,再見到我的阿離嗎?”
海神輕歎,“謝魇,當你來到這個時空時,你就該明白,你成為螣蛇的命運已經開始了。”
“我……回不去了?”
謝魇雙眸霎時紅了,他是怨恨的,也是不甘的,還有不舍,“可我的阿離還在等我……我和阿離的孩子也在等我,你知道的不是嗎?”他似尋到宣洩口,質問海神,“你明明知道的!為何還要讓我成為螣蛇?”
造化鏡飛過來,預知鏡靈話中的火氣變得小心。
“你,你不要這樣跟海神主人說話!沒有人有義務去改變你的命運,命運本就是天定的……”
海神輕喚道:“造化鏡。”
預知鏡靈隻得止住勸說,乖乖飛回到海神身後。
可海神越是不願意與他多說,謝魇心中越是苦悶,“我本該早早回到千年後,等待我的阿離證道歸來,為何會在這裡成為螣蛇?”
海神道:“你後悔了嗎?”
“悔?”
謝魇苦笑,“我不後悔跟随天命珠找到入輪回中證道的阿離,我隻是不懂,為何我會成為這個世界的螣蛇?若海神什麼都知道,那你應當知道,這個時空的螣蛇會走向滅亡,你又可知道,你将來也會隕落?”
他望向海神,眼底滿是迷惘,也有幾分難言的惡意,他此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遷怒海神。
海神淡聲道:“我知道。”
謝魇愣住。
他知道……
可他還是幫自己成為螣蛇。
“你就不怕……你将來會與我這個螣蛇同歸于盡嗎?”
海神彎唇一笑,眸光淡然。
“謝魇,我與你說過的,莫要強求,順其自然。”
他是根本不怕,還是認命?
謝魇不知道,他也做不到,他搖了搖頭,自滿心慌亂中尋到了一絲安穩,“我想見阿離。”
海神道:“逆天改命需要背負深重因果,你承擔不起。”
“那又如何?”
謝魇冷笑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我的阿離。既然你不願送我回去,這個時空也沒有我的阿離,我便活下去,等到阿離出世。我就不信,我還能逃不過這所謂天命?”
既然海神不願幫他,謝魇也無意在此停留,轉身拂袖而去,化為螣蛇本體飛出海神廟。
他也不知自己該去何處,循着本能往自己初來這個時空時的雲國方向而去,隻要遠離海神,他此刻不願再見到與阿離相似的海神。
海神歎息一聲,轉身回到月牙台,并未去追。
謝魇回到雲國時,早前曾待過的山林外居然開始大興土木,發覺是那些自己醒來時見過的人族,他初時并不在意,回了林中一處山洞,布下結界便閉關,他固然不甘走向螣蛇的命運,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弱小下去了,得此機緣于他,也是件好事。
即使心不能靜下來,他也該好好熟悉一下自己方才進階為螣蛇的身體與飛越的修為了。
成為螣蛇後,護心鱗與他融為一體,填補了他出生以來的緻命缺陷,護住他的心髒命脈。
而他也得到了護心鱗中所蘊含的螣蛇傳承,更看到了護心鱗多年來護着鐘離淨的經曆。
他的阿離沒說過,護心鱗的确一直護着他的阿離。
可因為無人知曉,許許多多的人、包括鐘離淨本身,都将護心鱗的存在視為螣蛇詛咒。
從另一個角度回顧鐘離淨的過去讓謝魇稍微得到一些安慰,即便護心鱗的記憶并不多。
可數月後,在山洞中沉眠的螣蛇卻被人族驚醒了。
謝魇聽到耳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族聲音,吵得他被迫出關,睜眼卻發覺山洞外飄來一些念力,亦或者說是信仰之力,這些無形的力量落到他身上後,卻增強了他的妖力。
他怎麼會莫名奇妙有信仰?
謝魇放出神識,便發覺百裡之内,在他閉關前大興土木的地方赫然多了一座莊嚴的聖祠。
聖祠前立着螣蛇石雕,若細看,那正是他的原型!
這些人……
是雲國人?
謝魇再細聽,便聽見其中比較響亮、念力也更強一些,還隐隐混雜着龍氣的一道聲音,那聲音正是雲國的初代雲王,在向他祈雨。
原來他碰上雲國初立的時機,被雲王視為雲國的神聖象征,螣蛇也成為了雲國的信仰。
而這雲國建成數月,便面臨了第一個危機——這些人族遷居于此,至今還未下過一滴雨。
他可是螣蛇,居然要他布雲降雨?
可這些信仰之力也是修煉的捷徑……
謝魇心底有些煩躁,閉關數月後終于出關,玄衣身影踏出山洞,擡指召來烏雲降下甘霖。
雲國子民歡呼鼓舞,信仰之力越發純粹,也越發濃厚。謝魇遠遠望着,心下若有所思,海神庇佑海國時,那些海國子民也這樣嗎?
可他為妖修煉多年,也有一身血債,如何能填平?
想到海神那張與阿離一樣的臉,謝魇便擰起眉頭。
思念在心中瘋狂滋生,他能做的卻隻有等待下去。
謝魇不願再回想海國的海神,就此留在嶄新的雲國,一邊潛心修煉,妄圖能夠逃脫天命,一邊庇佑雲國,借他們的信仰之力修煉。
年輕的雲王漸漸蒼老,最後一次祭拜螣蛇聖祠後便再沒有來過,再來的是新一任雲王。
人族的生命極短暫,人族的一生又波瀾壯闊,充滿意義。歲月何其漫長,謝魇若有所悟。
他的阿離在輪回中證道時,可會有相似的感悟?
再聽到海神的消息是在将近百年後,行走在雲國人族間,借信仰之力修煉,謝魇的本體與容顔都有了一些變化,似褪去往日妖氣,多了幾分人氣,或者可以稱之為仙氣。
百年來雲國飛速發展,從小國變作大國,也從接觸到修士後漸漸開始修煉,又有螣蛇庇佑,引來了妖族的忌憚,有妖族混入國都,想要操控雲王,被謝魇抓到直接殺了。
可殺了這個小妖族之後來了一個更大的,倒不是要報仇,而是要與他這個螣蛇聯手對付海神,他們吞噬遠海海國、雲國吞噬近海落月灣的鲛人族群,妖族早已有了算盤。
實則都是為了傳聞中的海神密藏,還有造化鏡。
謝魇知道海國出世定會招惹外界觊觎,沒成想妖族會先出手,一氣之下,便打到妖都。
這些家夥憑什麼動海神?
不怕死嗎?
在他在妖都直搗黃龍,壞了妖族各路妖王商讨對付海神的宴席,将這些家夥打的打殺的殺,吞倒是沒必要了,他現在沒有吞吃同族的興趣了,打到最後,揪到一隻金雕。
謝魇越看越覺得熟悉,直到金雕滑跪下來稱他老大,他才想起來這就是千年後那隻金雕!
于是在妖都衆妖臣服時,他這個千年後的妖王手指一松,就把這隻千年前的金雕給放了。
走出妖都時謝魇有些懊悔。
為何要幫海神?
可如今一回想,金雕曾說過螣蛇曾打到妖都,成為過妖族之主,他這個後來之人,好像……
無意之中,成就了曆史?
這個認知讓謝魇有些煩躁。
剛出妖都沒一會兒,謝魇便察覺身後有人,豎瞳一緊,回眸望去,厲斥一聲,雲煙驟散。
“滾出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連滾帶爬走出來,在他面前跪下。
“前輩,是我,狐三!”
謝魇在妖都暴打衆妖時就見到狐三混迹其中,沒動手是因為他太弱了,沒想到他敢跟蹤自己,謝魇自認與他并無什麼交情,不過是剛來到這個時空時見過兩面,見他如今已是合體中期,對他也不會留情。
“找死?”
狐三忙不疊表明決心,“晚輩不敢!隻是沒想到近兩千年過去,竟還能有幸見到前輩!實不相瞞,晚輩是被狐族抓回妖都的,今日前輩出手,也算是救了晚輩,晚輩沒什麼能報答前輩的,便想追随前輩!”
狐狸最是狡猾,謝魇可不信他。
“本座憑什麼信你?”
狐三谄媚道:“我知前輩一直都在雲國……前輩莫要誤會,我隻是在妖族有太多仇敵,逃往何處都會被抓回來,前輩救了我,我願為前輩照料雲國,隻求前輩也能如庇佑雲國百姓那般,稍稍庇佑我便可!”
他說着沖謝魇磕了三個響頭。
謝魇冷哼道:“你想要本座庇佑你,卻說是報恩、追随本座,好一隻狡猾的三尾狐狸。”
狐三幹笑道:“但我如今無處可去,隻能來求前輩試試了,我自然是願意報答前輩恩情的,像雲國一些行雲布雨的小事,我都可代勞,而雲國之外的事,我也有些耳目。”
說實話,謝魇的确有些厭煩在雲國幹那些小事了,可他打量着狐三,仍是無法信任他。
“你消息很靈通?”
狐三眼看有戲,試探道:“還算可以,若前輩還想知道海國的消息,現在我能答上了!”
“本座問你了?”
謝魇放出威壓,眼神不悅。
狐三整個人趴在地上,胸口窒痛,卻不敢用妖力抵禦,一臉真誠,“我錯了!前輩何時問,我便何時回答,我不該揣測前輩心思!”
謝魇冷哼一聲,撤去威壓轉身離去,“跟來。”
狐三蒼白面容怔了下,勾唇笑起來,氣息還未平複連忙爬起來,召出飛行法器追上謝魇。
自狐三口中,謝魇得到了海國的消息,近年來海國真正成為海上霸主,海神的傳說也被傳到海上,不隻是妖族,其他各族也都有人動了貪念,聽聞海神是來一個打一個。
回到雲國後,謝魇沒讓狐三去做雲國祈禱的那些小事,而是讓他去人族打聽魔神的消息。
他總覺得,螣蛇和海神的隕落該有魔神有關。
可百年未見,謝魇看到螣蛇聖祠中供奉的月靈花,隔日一早,便離開雲國,去往遠海。
再到海神廟時,這座莊嚴的廟宇方圓百裡海域以被海國派人鎮守,這些人倒是攔不住謝魇,他越過那些哨崗來到廟門前,站了半晌還是沒能說服自己進去,他不應該來的,就算海神再像阿離,也不是阿離。
還沒等他決定好要走,造化鏡就從裡面飛出來。
“喲,這不是雲國供奉的聖獸螣蛇嗎?不在你的螣蛇聖祠裡待着,來我們海神廟幹什麼?”
這聲音一聽就是預知鏡靈。
謝魇找回一絲熟悉感,琥珀豎瞳中又泛起笑意。
“你知道螣蛇聖祠?”
造化鏡繞着他轉了一圈,語氣仍是故作不悅,“當然知道了!海神主人帶我們看過的!”
回溯鏡靈冷漠打斷它的話,“你說漏嘴了,笨蛋。”
“啊!你怎麼不早提醒!”
看這兩個造化鏡左右互搏,謝魇笑了笑,便擡手揮出靈力,打開通往月台空間的通道。
這通道仍在。
謝魇挑起眉梢,往裡走去。
造化鏡趕緊追上來。
預知鏡靈緊張地問:“你幹嘛去?又來吵架嗎?”
謝魇自顧自踏入通道,隻回了兩個字,“你猜?”
轉瞬之間,空間轉換。
熟悉而聖潔的月牙台上,仍是纖塵不染的海神,他側躺在月輪上,雙眸靜靜望着水鏡。
謝魇望見那熟悉到深刻入骨的側顔,暗歎一聲,也沒有走上月台,隻是背靠月台坐下來。
造化鏡跟着飛進來。
預知鏡靈好奇道:“你幹什麼?”
海神側首望來,金眸燦然。
謝魇卻松了口氣,“突然覺得,我好像還是無處可去,想借這個地方歇歇腳。”褪去冷漠從容的僞裝後,他眼中仍是迷惘的,神色也很是疲憊,他跟預知鏡靈說:“問問你的主人,能不能容我在這裡待一陣。”
預知鏡靈問:“那你怎麼不問?”
謝魇打了個哈欠,“讓你問就問。”
造化鏡頓了頓,轉頭飛走。
海神方才就靜靜看着,造化鏡回到身邊,也沒有開口,預知鏡靈便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主人,他說,他想留下。”
海神笑意縱容,“可。”
預知鏡靈愣了下,笑着蹭了蹭海神指尖,便轉頭飛回謝魇身邊,卻見謝魇已經躺下來。
手臂遮住眼睛,竟是睡了。
謝魇睡了百年來唯一一場好夢,離開時留下了一束漂亮的月靈花,此後仍會常常過來。
就像他沒有與海神争執過一樣,海神也從未提起過先前被他遷怒過的事,他若不問,海神便不說話,他若問了,海神會應兩聲。
偶爾謝魇會透過海神思念鐘離淨,很快又會克制自己,他曾跟海神旁敲側擊過自己的命運,也曾經提醒過海神魔神的事情。那時,海神的反應還是一如既往地平淡點頭。
他總說,他知道。
謝魇沒有多問,他隻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場,他不會如傳聞中那樣與海神為敵,也希望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可以與海神不必死戰。
他想要活下去。
狐三打探到魔神的消息,便是古仙京封印極森嚴,有天道院的人看着,魔神并未逃出。
後世而來的謝魇卻很清楚,魔神本體仍在古仙京中,可他的分身恐怕早就混迹在道盟了。
道盟排外,謝魇也難以插手,更擔憂一旦輕舉妄動會提前招緻災禍,隻能盡量做好準備。
有時候,他依然會迷惘。
謝魇感覺自己漸漸成為了曆史中的螣蛇,也能預見自己的命運正在一步步走向消亡,可命運無形的枷鎖困住了他,他無法掙脫。
他依舊每回來都給海神帶來一束岸上的鮮花,每次來遠海,也會收集一枚漂亮的珍珠。
想要攢起來,送給他的阿離。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多年。
有回回雲國,謝魇發覺聖祠中出現了生人氣息,而後在祭拜之人中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申屠疾。
這個時候的申屠疾,還是真正的申屠疾,而非後來被人奪舍後成為妖族妖王的老東西。
謝魇一眼就認出來。
又經過多日觀察,發覺申屠疾的目的或許在他。
狐三有回回來,也發覺了申屠疾居心不良,與他交鋒過幾句,禀報給謝魇,謝魇卻沒管。
倒也不是沒管,謝魇經過深思熟慮,某日現身讓申屠疾發現自己的存在,并讓申屠疾找到了自己往日修煉的山洞,還讓他見到了自己修煉斬仙錄,最後引他盜走斬仙錄。
最後看申屠疾偷偷刻錄下斬仙錄狂奔逃走,謝魇隻覺得好笑,又忍不住想問一問天道。
成為螣蛇是無意的,可這一次遇見申屠疾,他是主動作出了與曆史一樣的選擇,刻意讓申屠疾盜走斬仙錄,也是給後世的自己留下成為螣蛇的引路功法,他也知道後世的自己不會領悟,可他做了就是做了。
他也無意救申屠疾,若申屠疾今後不死,老東西沒辦法奪舍他,那後世的謝魇便少了一個機遇,當然,謝魇本可以找到老東西先殺死他的,但謝魇本能覺得沒那麼容易。
他再次帶了鮮花回到海神廟,卻沒有見到海神。
還是造化鏡出來迎接他。
預知鏡靈說:“海神主人知道你會來,特意讓我們給你傳話。你之前的問題,他可以回答你一半,海神主人的命劫将至,若這次能渡過,便能飛升,你便也能夠活下去。”
海神已沉睡,這種時候,也是他在修煉的時候。
謝魇靜靜看着他的睡顔。
“他渡過命劫,我便能活?”
預知鏡靈一點也不擔憂,很自信地說:“海神主人這次一定能超脫世俗,飛升仙界的!”
可後世海神卻隕落了。
若改變了曆史,謝魇能夠活下去,後世會改變嗎?
他還能再見到他的阿離嗎?
謝魇不知道。
他将鮮花留在月台,與造化鏡一起退出月台空間。
造化鏡跟出來。
預知鏡靈問:“你要走了?”
既然海神能預感到命劫将近,謝魇心想,他這螣蛇的命劫應當也快了,他該回去準備了。
聽到預知鏡靈的聲音,謝魇回想起後世自己還挺讨厭他的,可想着,還是特意多說了一句,“走了,要回去修煉了。你們記好了,要是有壞人來抓你們,你們就趕緊跑。”
預知鏡靈笑了,“怎麼可能有人敢來抓造化鏡?這四海八荒誰不知道我們是海神的法器?”
謝魇笑道:“或許不用來抓,你太容易被騙了,說不定有人來哄一兩句,你就跟着跑了。”
預知鏡靈驚了,“你!”
他氣得不輕,居然能讓造化鏡追着謝魇一直吐水。
謝魇大笑着走了。
往後三年,謝魇在螣蛇聖祠做着應劫準備,也常回海神廟看過,海神一直都沒有出關。
雲國同樣風平浪靜。
謝魇等不下去,親自來海神廟走了一圈,坐在海神廟外一邊修煉,一邊等到海神出關。
三月過去,海神依舊沒有出關的迹象,螣蛇聖祠那邊的狐三卻傳來消息,謝魇趕回去。
造化鏡靈前腳剛送走他,海神廟外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造化鏡想出去,卻被睜開一雙金瞳的海神喚住,望向廟外溫雅的來客。
“海神,吾欲借造化鏡一用。”
謝魇這趟回雲國,是因為王都大亂,近些年來,雲國對螣蛇的供奉已大不如前,信仰之力越來越少,雲王祭拜螣蛇時也不再虔誠。
可謝魇受雲國的多年香火信仰,已經與雲國結下因果,這次雲國王室後人血祭喚他回來,他便需要趕回來還這一份因果。不料入了王都,碰到的不是所謂在王都作祟的妖族,而是雲王與妖族聯手殺他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