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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宋觀棋回到李府的别院,已是深夜
剛關上房門,耳邊便傳來細微的聲響
沒有半分猶豫,轉身揮袖甩出幾根毒針
謝延迅速閃身躲開,那銀針根根釘在他倚過的木樁
他卻揚起笑,緩緩向前走
“一見面便要送我見閻王,公子今日心情不佳?”
宋觀棋冷聲道:“已是深夜,你有何事?”
謝延已經走至面前,擡指将那蒙眼的白绫往下勾
宋觀棋一睜眼便看到謝延湊近的臉,不禁後退了幾步,挨到了桌沿
“沒事不能找公子嗎?”
宋觀棋道:“再晚一點走,巡邏的護衛就該醒了。”
回來時便注意到兩個巡邏的人睡的死沉,應是謝延下的藥,算着時間,差不多也該醒了
謝延卻不以為然,道:“發現又怎麼樣,我們兩個待一塊,最多被認為在偷情。”他邊說邊坐下倒了兩杯茶,挑眉看着宋觀棋,一臉無所謂
宋觀棋對前半句不想理會,但後半句如果許長均聽到,絕對會想給謝延一個大大的白眼,并且即刻落實
宋觀棋直接被嗆了兩口茶,此時則想找個東西封上這人的嘴
他蹙眉,還想說些,突然門外卻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宋觀棋連忙示意謝延躲到屏風後,謝延驚起,走時還不忘順走用過的茶杯
宋觀棋則系了白绫,又扮做一臉疲憊的模樣,過了一陣才去開了門
朦胧間,看見兩個丫鬟跪在門兩側,不遠處一個身穿墨綠色長袍的人直直走來,身後跟着一大堆黑衣人
邊上的丫鬟低聲呵道:“皇上親臨,還不速速跪下”
那人卻拉住了他,阻了往下跪的動作,開口嗓音溫和道:“那日宴上未見你,今日便來看看你。”
說着便拉着宋觀棋進了屋内,不讓其他人進,也不點燈,自顧自倒了杯茶
宋觀棋俯首在地,一動不動
趙瀾扶額,抿了一口茶,視線從桌面那杯尚未飲盡的茶又落回了宋觀棋身上,開口問:
“天色已晚,仍未歇息,在做什麼?”
宋觀棋心一緊,愣了一瞬,擡手指向懸挂在牆上的古琴
那人起身,立在琴前,情不自禁上手撫摸,動作溫柔地像在對待心愛的情人
趙瀾道:“子昭,彈一首《子衿》吧,你母親最愛這一首。”
不多時,房間裡便傳出了婉轉悠揚的琴聲
趙瀾阖上雙眼假寐,神情放松,似是陶醉在樂聲中
要說趙瀾今日真是為了聽曲來的是不可能,可并未聽說最近有大事發生,正埋沒在思緒裡,趙瀾卻開口打斷了他,道:“在想什麼?”
宋觀棋忙置琴于地,正想磕頭謝罪,趙瀾卻抵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
借着從窗外洩進來的月光,一寸一縷地打量宋觀棋的臉,目光從下巴一直往上,最後流連在那一抹白绫,眼裡不帶一絲情緒
半晌,他才緩緩說:“好久不見了,還真是變了不少……和你母親越來越像了,彈琴的姿态都相差無幾。”
宋觀棋與趙瀾對視,即使隔着白绫,那眼神卻讓人膽戰心驚
骨節分明的手指攀上了發後所系的結,露出妄圖解下白绫的意圖,宋觀棋卻擡手止住趙瀾的動作
這樣的場景簡直和五年前一模一樣,求得特赦狀那一天,宋觀棋便被召見
趙瀾抓住那一張尚且稚嫩的臉,力度大地仿佛要将人捏碎。他說:“果然很像你母親……隻像她……”
上一秒還是令人驚粟的語氣,下一秒卻像換了一個人,溫聲問宋觀棋,願不願意留在宮裡,絲毫不顧旁邊衆人失色的臉
宋觀棋搖頭拒絕後,趙瀾卻想扯下蒙眼的白绫。當時即使服下斷息散緻使雙眼失明,在他人面前能蒙混過關,卻還是怕趙瀾看出端倪。恐懼讓他失了方寸,竟出手制止了趙瀾
随即殿内響起癫狂的笑聲,聽地人心裡發毛
當日心境如此,今也亦然
宋觀棋根本抓不透趙瀾是個什麼樣的人,毫無所知才會心泛恐懼
别人所說的趙瀾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算個謙謙君子,若是閑散王爺便剛好,做帝王卻遠遠不夠格
當初是宋臨雙控制的傀儡皇帝,如今宋家倒台,也沒什麼大作為
宋家滅門,隻讓一封聖旨出面,又明裡暗裡撤了與三大家作對的人,似成了世家把控的傀儡
權力紛争下犧牲的人可成屍海,趙瀾看似被控制,卻毫發無傷,又身居高位
即使現在種種無法證明趙瀾也參與了當年之事,也不可信他軟弱無能,任人擺布,隻不過是鋒芒未露……
趙瀾卻突然放開了手,說:“也罷,不必緊張,今日是來為你送生辰禮的。”
……
生辰……
“瘋了……”
确實是瘋了,趙瀾狹長的眉眼間竟讓人看出幾分仁慈
是可憐嗎?那話裡為何又帶着幾分舊相識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