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靜了下去,唯剩輕微呼吸聲此起彼伏,散入窗外無邊清寂
謝延故作歎息:“公子,我可是一片真心。”他緩緩往後傾,作勢要起身
感受到籠罩在身側的溫熱漸漸抽離,風恰時帶來寒涼。宋觀棋驟然怔住,不禁回首,而後向前微擡起手
這一動作非是故意,不自覺便做此挽留模樣,在他人看來卻像是有心
謝延俯身,眼神灼灼直盯着眼前人,那墨澈眸間帶着不依不饒的意味,又潛藏幾分引誘
而宋觀棋似是緩過神,不自然收回手,側眸道:“勞煩……熄了燈。”
謝延斂下笑意,靜默不語
登時衣袖扶風起,火光驟滅
宋觀棋反應不及,腰肢被迫壓彎在床頭,又被一隻手護住。謝延強硬捉住那如玉的手指與其十指緊扣
謝延因長年習武而虎口起繭,以至相觸時有粗粝的摩挲感
宋觀棋未來得及将心緒從手上帶回,接下便再無法思索其他,猶如化為一尊木雕,一動不動
不過木頭是不會感受到唇間滾燙,也不會春色滿面,更不會心悸如狂
他像是失了心神,甚至都未即刻反應過來将謝延推開
這吻帶着不由分說的侵略性,粗野至極。鼻間充斥着謝延衣間淡淡的皂角味道,又摻雜着烈日青草的氣息,那是最讓人渴望的
半晌
謝延輕輕退開,眉目溫柔缱绻,覺察到人未醒過神,又低聲引誘:“躲什麼……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既給了得寸進尺的機會,就不能躲了。你跟着我,你想要的,都給你,包括自由。你想做的,我都替你辦了。隻有一個條件,别落下我……你說,答應我。”
宋觀棋不答話,可顯然被謝延所言勾住了。那萦繞周旁的熱意擾得他沒辦法再集中精神,明明身在束縛中,卻松懈下來,視線逐漸被謝延眼底翻湧的情緒吸住
未等他開口,謝延又覆下身。不同上一初,現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後一步步攻城掠地,帶着無盡纏綿悱恻
如一泓春水,淌過心尖。柔水平淡,卻終彙流成川河,滋生萬物
——
時屆仲冬,瑞雪霏霏,隔牖風驚竹
謝延拂去薄霜,又有幾點光影斑駁灑落在肩。他擡手叩向房門,檀木被震響,直至隔門傳出那道清冷的嗓音:“進。”
謝延推門而入,卻見宋觀棋從屏風後走出,穿一身利落勁裝,鞓帶束緊細腰,更顯修長身形。他來的有些早了,以至于宋觀棋未來得及束發,散下不盡青絲
謝延抱肘側倚着門,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宋觀棋握梳的手卻一頓,回過頭道:“小心,招了鳥來。”
“這肆雪跋扈的天,怎麼……”一語未畢,謝延猛地住了口,竟見一道暗影破風直擊面門而來
他側身閃避,黑羽極速掠過眼前。不等謝延去抓,這鳥卻徑直撞向木柱,嘭一聲,把自個撞暈了
“嗯?”謝延心懷不解,卻被逗笑,不禁彎起唇角。他俯下身,将那暈了的烏鴉小心翼翼拿起
“那個……那個謝……”秦霧不知何時來的,站在樓下喊着,又擡手撓頭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樣,“呃……謝公子,勞煩把‘蛐蛐’還給我。”
“蛐蛐?這個?”
“對!”
烏鴉被托舉着,搖頭晃腦好一陣才回神,抛飛時還有些振翅不穩。秦霧一手提這金籠子,一手招呼着盤旋在空的烏鴉:“诶?……诶!回來!”
謝延搖頭無奈笑道:“這鳥随主,起這名字也……傻乎乎的。”
他緩步而來,攏起如瀑長發,奪過木梳,手間一上一下,溫柔至極,動作娴熟的很
宋觀棋并未阻止他,甚至講起“蛐蛐”的原故:“那鴉啄傷他養的蟋蟀,他便抓來養了,起了這名……”
宋觀棋掀眼,透過銅鏡打量身側人半刻:“你如此裝束,行至内城怕是引人耳目。”
謝延身着窄袖騎裝,鑲碧鎏金冠将發高高束起,衣襟袖口騰雲紋樣纏繞,錦袍間的繡蟒栩栩如生難掩威氣
他認真将白色發帶系緊,颔首道:“無所謂,這一身穿的是晟王的派頭,縱是騎象而行又能将我如何……看看,如何?”
宋觀棋隻淡淡瞥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便移開眼,目光落至一側案上的在鞘之劍
承天意,神授命。高居人巅,持此王劍,震鋒如龍吟,開大楚盛世
楚王劍,百聞不如一見。鋒芒即要出鞘,直指山河,龍吟蕩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