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安:“我說呢,怎麼現在又想起我來了。我理解,太久沒見,你有其他讓你更稱心如意的男人了,不想搭理我了也挺正常。”
裴宴安話是這樣說,但是……
“呵,阿譽啊~”
程譽被他說得更心虛了,停在打字框裡半天沒打出個字來。
對面又來了消息:“所以,到底是什麼事?”
程譽放寬心,他先把定位發過去,然後打字:“可以來這接我嗎?拜托拜托!”
裴宴安消息回的很快:“你怎麼在這?這地方離我現在住的地方蠻近的。”然後也把他的定位發了過來。
程譽一看,果然很近,他有種終于獲救了的感覺,打字的速度更快了:“真的啊,太好了,那你過來不。”
雖然兩個地方的距離不算遠,但是也沒有近到光靠走路就可以到達,所以還得裴宴安過來接才行。
“等着。”對面立馬甩過來一條消息,沒有再廢話。
程譽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便沒再回消息了,他知道裴宴安一定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他還蹲在酒店附近的一條馬路邊上,随手把手機屏幕摁滅,然後塞進口袋裡,靜靜地待在暗處等裴宴安來接他。
等待的期間,他突然很想吸上一根煙,一摸口袋,除了剛塞進去的手機之外啥也沒有。
他想了一下,才記起他帶的煙一根一根的都分完了,空盒子都丢進了垃圾桶,哪還有剩餘給他。
其實他這人沒有煙瘾,一年裡頭吸煙的次數很少很少,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
是今天要參加表姐婚禮的緣故,平日裡不會随身帶煙的他今天倒是帶了兩包煙,想着備一點,等碰上親戚好友什麼的時候便遞上一根煙,一般是有這麼個禮節的。
放下手機之後,在周圍這些陌生的環境裡,他心裡又感覺空落落的,結果就是他現在很倦怠,想吸根煙提提神,不然怕是裴宴安到的時候會看到他躺在大馬路上。
想到馬上能見到裴宴安,他竟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将是他回到故地見的第一個故友……對,是第一個,某位姓沈的不算友,自然不算在内。
如果你很久沒有見到一個人,平時聯系又少,那再次見到的時候總是懷揣着緊張和期待的——緊張你們的感情會不會因為聯系少而減輕,又期待着重逢的喜悅和見到彼此改變後的另一面。
程譽尋思,他現在大概就是這麼一個心理活動。
随即一個曬笑,仔細想了想,他也忘了有多久沒見到這個家夥了。
沒多久,程譽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微麻的兩條腿。
心裡還腹诽着:不是說,兩個人的位置很近嗎,裴宴安是什麼蝸牛的速度,怎麼這麼久都沒到?
他一直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以前從沒想到自己會去當老師,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教好學生的那份耐心,直到現在都覺得他後來當上教師是件出乎意料的事。
此刻,他沒耐心的這個特質被體現的淋漓盡緻。
根本沒看時間的他,有一種錯覺——距離裴宴安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但實際上也才過去不到10分鐘。
他閑得發慌,開始東張西望。
時間又往前挪了一點,他突然不自覺地被貼在手上傷口上的幾幅創可貼吸引了目光。
他擡起那隻手湊近來看上面的創可貼。
第一感覺就是很醜,主要是貼得很醜,手很美的啊,完全是那沒有美感的貼法導緻了他美得如同一件藝術品的雙手宛若變成了一件殘次品。
程譽心底吐槽了一萬遍。
漸漸的,他看着他那被貼滿創可貼的一雙手,還看得出神了。
讓他出神的“罪魁禍首”便是貼在手上的創可貼,沈憬謙那會兒站在後面,俯身下來給他貼上的,空氣稀薄非常,他無法忽略沈憬謙給他貼上的時候傳到過來的那一點溫熱……
回憶着那一點溫熱,程譽的思緒突然一下子飄到了以前……
這不是沈憬謙第一次上手幫他貼這個玩意了,他們還在上高中的時候也有過一次,隻是貼的部位不一樣。
他至今都還記得那時是傷在了臉上,也記得是被隔壁班的一個男生拿一串鑰匙砸的,鑰匙頭那鋒利的金屬制品直接刮破了他臉頰上白嫩的皮膚,刹那,熱辣的痛感一下子上來了,血也從傷口處慢慢地滲出來,再一滴兩滴地滑落,最後還染紅了他潔白的校服。
那時周圍的人都吓傻了,一霎之間,整個教室安靜極了,沒人吭聲,當然也沒人制止。
程譽臉頰被刮傷的部位一陣刺痛,他對同學的反應一點沒覺着意外。并且知道這事發生在他身上,别指望說有人會出來制止或者幫忙告知老師,也許有人還會幸災樂禍地當作一個熱鬧看,飯後再樂呵呵地談論一番。
反正,他明白他隻能一個人單獨地面對這動人心魄的處境。
他一邊怒瞪這對他施暴的人,一邊用自己手背擦過臉上的血珠,再将積在手背上的血揮灑到地上。
卻是一語不發。
他這樣的态度徹底惹火了那個傻叉,于是,對方怒罵:“瞪你媽。信不信老子他媽的叫人弄死你。”
那個拿鑰匙砸他的男生叫什麼他忘記了,姑且以“傻叉”代稱吧。
傻叉長相兇惡,身材也比同齡男生要健壯,又經常在校内、校外到處與人打架,常人看到他那個樣子,都是躲得遠遠的,不敢招惹半分,但偏偏程譽面對他的時候絲毫不膽怯。
聽到傻叉的臭罵,他不甘示弱,滿口嘲諷地回道:“傻逼!你這條野狗、瘋狗,别是沒能耐隻會汪汪地叫,想動手就快點。”
再配上輕蔑的神情,傻叉被他氣得額頭的青筋都撐起來了:“操,你自己找死的。”
那人顯然是個十足的暴躁狂,聽不得别人激他,說着直接拎起一旁同學的凳子,沒給他反應的機會,揚到頭頂便要砸過來。
他離傻叉的位置不足兩米,傻叉跟他一樣的身高,那一下子要是砸下來,準會直直地砸到自己的頭頂上,輕則落個頭破血流的下場,重則腦瓜開裂,從此被砸成傻子也說不定。
程譽眼看着凳子砸下來,又來不及躲了,隻能擡起手肘來護住自己的頭。
那一刹,教室裡的其他人紛紛驚呼,或倒抽一口氣。
要是他受重傷,這件事就鬧大了,可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前,卻沒有一個人嘗試制止……不知道這時候有沒有那麼一個人會覺得懊悔呢。
程譽當下以為這一闆凳他是挨定了,可知道自己即将挨打的瞬間,心底完全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反倒有了種自暴自棄的念頭。
砸吧砸吧,怕就怕你砸不死我。
可預想着會砸到他的凳子最後并沒有落下來。
不知道是哪一位同學發出了一聲:“我靠。”
程譽受到應激,正處于五感異常靈敏的狀态,這一聲他聽得尤為清楚,又對凳子久久沒有落下感到疑惑不解,所以緩緩放下了擡起的手臂,看向傻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