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到處都是火!
夜空被火光照亮,她頓時清醒,隻見火焰已經爬上屋頂,耳畔隐約傳來呼救聲、搏殺聲。她知道,這是又夢回十年前的霍家莊了。
十年前中元節前夜,太原霍家莊大火。奇怪的是,全莊一百七十餘口,男人全死了,所有女人,無論老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隻有她,因為前段時間貪玩燒沒了半截頭發,被當作是男孩,一劍穿心後被丢入湍急河流。
她是霍家莊莊主最小的女兒,她叫霍康。
天光微亮,霍康悠悠轉醒,怔怔地看着床幔。姐姐,你還活着嗎?
一陣清風吹來,帶着陣陣青草和花香。
明兒,就是花朝節了。
霍康起床熟練地套上網巾,戴上一頂灰色的瓜皮小帽,披上袍衫就開始準備出門。今日約好要去給諸莺院的姑娘們試香,不可去遲了。
将今日可能用上的所有香方取一品裝好,霍康剛準備出門,門口探出一個紮着兩個小揪揪的小腦袋:“霍哥哥,你要出門了嗎?”
這是同住院子裡隔壁劉家的小兒子,天生女相,說話也十分秀氣,完全看不出是個小男孩。隻見他穿着一身磚紅色的棉布衫,腰間歪歪扭扭系着一條深紅色的腰帶,看着挺紮眼的。
“是呀,小蔚兒,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給你帶松子糖~”霍康雖女扮男裝,但一直挺有小孩緣,街坊鄰居家的小孩子們都願意黏着她。
“好耶!~”小蔚兒開心地又蹦又跳。
“霍小哥,你别破費給孩子買松子糖了,你這一天天地又是做香又是跑生意的,賺幾個錢不容易。”隔壁屋子裡的劉嬸說,将小蔚兒拉回來道,“你呀,别老去折騰霍小哥。霍小哥要攢錢娶媳婦的!”
“什麼是媳婦?為什麼要娶媳婦?”小蔚兒不解地歪着頭看着他娘。
劉嬸替他整理了一下腰帶,笑着說:“媳婦就是能搭夥過日子的,就像你嫂子,就是你大哥的媳婦。”
小蔚兒窩在母親懷裡長長地哦了一聲,看表情明顯還是不理解。
霍康羨慕地看着母子間的互動,眼眶有些熱,趕緊裝作着急的樣子鎖了門,邊往外走去,邊道:“劉嬸,我得先走了,今兒約了人看香的。”
“诶诶,你去吧!路上慢點啊~”
從懷裡摸出個冷餅子慢慢咬着,霍康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許是要過花朝節了,路上賣東西的小攤多出不少。霍康邊看胭脂鋪上賣的新香品,邊琢磨也許自己也能怎麼改進。
這時,她聞到一股特别的香氣,宛如風雪漫天時,寺外松風岚岚,室内焚盡香木時氣味。霍香四處尋找,撥開人群,香氣濃郁起來,終于找到——
一穿着騷包猶如新郎的俊俏男子提着抱着一大堆青竹片唠唠叨叨,旁邊的青衣男子不動聲色地付錢,嘴角挂着一抹隐蔽的笑意。正是紀殊彥和虞乾!
而那特别的香氣就是從虞乾身上傳出的。
霍康心下忐忑,貿然問他人用香有些不禮貌啊,可是這香氣真的太特别了!
“你說你住這麼遠,每次來鎮上買點什麼都不方便!”紀殊彥不滿道,“要不,阿乾,我給你買輛驢車吧?又能代步又能拉東西?”
“……不要。”頓了頓,虞乾說,“誰讓你把馬送人了。”
“嗨,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那兩個姑娘家千裡迢迢去京都尋親,有馬總比走過去要好吧?”紀殊彥撅着嘴,真沒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一步一挪的開始耍賴,“那你幫人家拿一點嘛~”
虞乾輕歎一口氣,走回來将紀懷裡大半竹片都拿走了。
路經霍康時,他停下說:“有事?”
霍康猛地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詢問可否告知用的什麼香。
虞乾尚未說話,紀殊彥三步一跳地蹦過來,摟着虞乾肩膀道:“你看你看!我就說特别吧!你還不稀罕用!”說着,轉頭看向霍康,“這位……姑娘,你這易容術可以啊!”說完還想仔細地湊過去看眼角細節,被身後之人猛地拉開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