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郡王的事,很多天機閣修士都知道。要知道北滄國土面積是四國最大的,天機閣更是遍布北滄幾乎所有城鎮。
一處尋溯陣需要半合(十毫升)血液和指甲蓋大小的肉,看着不多,但架不住尋溯陣多啊。光是全國範圍内鋪血脈之力就用了嘉郡王數十斤血肉,因此嘉郡王不到半百卻蒼老得猶如七十歲老者。
“後來呢?”
“我生下冰淩後,開始陸續替換祝頌時所使用的服飾和面具。衣服倒還罷了,陣法什麼的都在裡頭,但那個面具不好做。”
巫從内室捧出兩張面具,“首先就是材料,原來的面具胚體是用的高純度的紫銅,我在雲雀沒這個條件,隻能用柳木作胚,外面鍍一層銅。就這點銅料,還是我花費數年時間才一點點收集來的。”
“再按原版雕刻、打磨,耗費了數月才終于做到上彩,但也卡在了上彩這一步。”
巫拿起左邊的面具道:“原本的面具顔料因為加入了金鸾的血,整體呈現出一種流光溢彩的黑。尤其在陽光下和在陰暗處,是完全不同的觀感。而祝頌人一旦開始舞蹈,帶動周身能量,面具更是會散發出蠱人心魄的力量!”
“也就是我說的會讓信徒發瘋發狂,到想要吃掉祝頌者的貪欲。”
巫将黑銅面具放下,指着右邊的面具道,“我試過很多種方法都調配不出那種黑色,還是金鸾王提醒,我才想到用自己的血去調試……終于,在冰淩八歲那年,我做出了以假亂真的黑銅面具和小朝拜時的白銅面具。”
“卻也是那一年,我得知冰淩當選了活女神。”
“娘……”冰淩萎靡地窩在圈椅中,這是她幼時最喜歡坐的椅子,小時候娘總抱着她在這椅子裡看天看雲看樹,她們娘倆就這麼相依為命多年……聽冉陽說,巫這一年多經常坐在這把圈椅中,膝上放着自己那根拐杖,默默地看着柿子樹,一看就是一天。
原來娘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
虞乾仔細端詳了兩個面具,指着左邊的黑色面具,道:“這是我試戴的那一個。”
“不錯,你戴的是真正的黑銅面具。”巫将兩個面具重新用黑布蓋好,“冰淩當選活女神後,金鸾王便告知我,關于活女神日日浸泡飲用的鳳尾花蜜,都是摻了符水的,日日用着沒事,一旦停止服用,人便會産生大量幻覺引誘自缢。”
“我央求她幫我保住冰淩的命,她同意了。”
“于是我開始在每年祝頌時,替換了真面具和服飾……就這樣過了五年,我感覺金鸾王的力量越來越強大。”
“直到冰淩十三歲那年,有一天我忽然感知不到金鸾王的存在了!”巫有些痛苦道,“我……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就這麼一直等啊等,等來了冰淩的死訊。”
“我以為金鸾王食言了!于是在你們來學祝頌舞時,我給你用的都是真面具!”
紀殊彥手裡把玩着自個的短劍,“然後,金鸾王在感覺封印的力量又回來了,以為你反口,遂鋪開煙瘴蔓延到雲雀村。”
看着巫點了頭,虞乾明白了整件事的原由,“所以,現在我隻要把你們母女二人交給勐勒祭司就好了!”
外面狂風大雨,神廟内燈火通明。上百盞鳳尾花燈燭光粲然,空氣浮動着一層濃郁的鳳尾花香氣。
“确定嗎?那個姓紀的真的是……?”黎滿女神臉上滿是不屬于七歲孩童的算計和貪婪。
勐勒祭司捧着一缽燈油陶醉地聞着,“肯定是的,我活這麼些年,就沒見過比他的靈念感知還要強的人了。一個場景啊!”
“你知道一個場景是個什麼程度嗎?!那是大祭司都無法感知到的!他第一次進入神廟就能感知到!這還不能算是神選之人嗎?”
黎滿語氣狠厲道:“既然如此,還猶豫什麼?等三日過了,直接拿他祭煉鳥崽子!”
伴随着一道閃電,神龛上高挂的金鸾神像的雙眼似乎閃了一下。
“也不是猶豫……”勐勒祭司捧着燈油,“他手裡有天機閣的玉牌,那玩意不是一般修士會有的,我是怕他會不會有什麼背景……”
“能有什麼背景?要真有背景,還會隻派他們兩個就來拿精石?”黎滿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