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鸢不待師父和師兄再開口,便以身體不适為緣由離開,又被坐騎給背下了山。
他剛才還有話沒說完。
他想說,師兄并不喜歡自己。見過真正喜歡一個人的眼神之後,再分辨就容易很多。
恰好快到傍晚,夕陽将落未落,天邊霞光灑在谷峰上,風景極美。
齊鸢想到他短暫去過的另一個世界,滿街的銅牆鐵壁亦是景色獨特,隻是不如修真界天造地設。
不知道聞人無焉這時候在做些什麼?是不是也在那個極大的窗戶前看着夕陽?
齊鸢想到這裡,擡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到底是受了重創,這會兒心跳快了,便掀起絲絲疼痛。
提醒他,此刻什麼才是真實。
……
孟陸師徒二人還在面面相觑。
孟濯塵絕沒想到今日會如此收場,在他設想之中,齊鸢來了後得知此事,應當是歡歡喜喜地答應陸岐舟,今晚便能促成喜事。
結果齊鸢不僅當面拒絕陸岐舟,還直言自己已經移情别戀。
見大徒弟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孟濯塵隻好勸慰道:“你師弟想來在說氣話,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陸岐舟幾乎要将指骨攥得咯吱作響,一雙向來冷漠寡淡的眼睛,此時竟也染上了濃重情緒,如沾紅塵。
齊鸢的話,仍舊清晰在他耳邊回響。
我不再喜歡師兄,已經喜歡上别人了。
此刻他腦中,竟隻有一個問題反複回蕩。
令齊鸢傾心的,究竟是誰?
……
齊鸢被坐騎送到了西溪小院門口,喂它吃了點東西,便目送它在夕陽下飛回去了。
木藥童還在兢兢業業地給他熬藥,見齊鸢回來,揮舞着笨拙的手臂,示意他到了喝藥的時間。
齊鸢沖它一笑,坐下将藥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而後擦了擦嘴角道:“多謝你們看顧,我身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澄心師叔那裡忙,你們今天就回去吧。”
整個斬月谷的人,都要找澄心真人和他的幾個徒弟看病治傷,澄心真人是忙不過來,這才托人造了幾個木藥童來用。
兩個木藥童聞言,到齊鸢身邊依依不舍地轉了幾圈,向他告别,退出了西溪小院的大門。
這幾日傷中,一直都是木藥童在照顧齊鸢,此時院中一片寂靜,他反倒有些不習慣,獨自坐了一會兒便回屋了。
第二日,齊鸢下山去了戒律堂。
他當時為出谷,打傷了兩個外門弟子。此去一為道歉,二為領罰。
近日斬月谷正要為弟子們修建新的比武台,外門奉命行事,正是忙碌的時候,烏泱泱一大群體修,汗流浃背,背灼天光,合力扛着石材木柱,步伐沉重,而他們身後初見雛形的建築高大磅礴,将人襯得如同螞蟻般渺小。
塵土飛揚中,一襲白衣,渾身潔淨的齊鸢就顯得格格不入。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
“诶……那是内門的弟子吧?”
“沒見過。”
“他身上沒帶劍,看起來不是劍修。”
“真是個美人啊,内門弟子都長得這麼好看嗎?”
雖然遲霜裡和齊鸢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外門弟子人數衆多,真正見過故事主角的人少之又少。
這些人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幾乎是黏在了齊鸢臉上。
若在以往,齊鸢不是冷冷地瞪過去,就是橫起東風劍吓唬人,可去異世走了一遭,齊鸢決定要改改自己的脾性。
想起聞人無焉說過他笑起來好看,齊鸢便沖那些外門弟子扯出來個有點僵硬的笑容。
這一笑之下,那些外門弟子之間簡直像是掀起了一場小風暴,說話的聲音登時都高起來。
齊鸢不解,低頭思索,認為是他笑得不夠自然的緣故。
多笑笑就好了。
正當有體修已經按捺不住想過來和齊鸢說話的時候,外門一管事笑着來迎齊鸢:“是内門的齊鸢師兄啊,不知可是掌門有什麼事情需要傳達?”
齊鸢由他接引着,離開了施工現場,邊走邊說道:“前些日子,我犯了錯,出手傷了兩個戒律堂的看門弟子,如今來找他們賠禮道歉。”
外門人太多,這事兒管事還真不記得,不過齊鸢已經縮小範圍,找人去問問就行了。
齊鸢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兩個看門弟子便被叫來了,見了齊鸢,臉色都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