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裡,幾位趕來刑警支隊問話的警内人士表情都十分的嚴肅。
正中央是湯局,他的左手邊是禁毒隊長朱洋洋,右手邊是技術偵查科的邢主任,邢主任身旁是負責問話的審訊員。
桌上沒有多餘的物品,隻有白熾燈從頭頂直射下來。
狄烨穿着深藍色警服坐在對面的闆凳上,雙手很自然的搭在大腿中央,嘴角卻挂着一絲苦笑。
他竟然被幽冥蝶給騙了,還是五年之後才知道的!
每次脫褲子的時候,腿上的傷疤都會提醒他,他救過他一命。
可現在卻告訴他,那個人是幽冥蝶,他像個傻帽一樣被騙了這麼多年!
湯局了解狄烨的能力,也清楚這個支隊長辦事穩妥,但案件比較敏感,又涉及了刑偵隊長的名譽,因此不得不對他進行問話,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湯局的目光落在狄烨臉上,“你嚴肅點,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
“您确定我這是在笑?”狄烨覺得自己就差把哭寫在臉上了。
刑主任清了清嗓子,“都是内部人士,問話的流程你應該清楚,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朱洋洋今天來得急,沒帶小本本和筆,此時正幸災樂禍的看着狄烨。
他是沒想到,昨天才被吳廳表揚的人,今天就坐在這裡被問話了,要不怎麼說樂極生悲呢!
如果這次問話能發現一些不利于狄烨的證據,那他必然要想辦法一巴掌拍死他。
讓他老是在他面前嘚瑟!
審訊員頂着壓力開口了,“狄隊長,據我所知,當時你身為特警,接到的任務是解救人質,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帶走幽冥蝶?”
狄烨眉頭一沉,“當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朱洋洋:“你在不了解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就把人帶出去,就沒想過對方會反咬你一口?”
“他當時已經快被人打死了,對我又構不成威脅,如果他是受害者,我不救他,他必死無疑。”
狄烨嚴肅起來的時候面部輪廓看起來會更加鋒利,眉骨鼻梁乃至于下颌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當時毒販在别墅裡裝了炸彈,如果不是這個人提醒我們會爆炸,我和隊友根本沒命回來,換做是你,你會把他一個留在别墅裡等死嗎?”
朱洋洋咬了咬後槽牙,沒再繼續發問。
“既然你把他帶出來了,為什麼回來之後沒有報備?”審訊員問。
狄烨看着審訊員的臉,回憶起了之後發生的事......
那時他的大腿中彈,流了很多血,加上體力消耗過多,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河邊,褲子被人扒了到了膝蓋以下,腿上的槍傷已經處理過了,貼着紗布。
潺潺的流水聲讓狄烨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他想起了暈倒前的最後一個畫面——男生提着一個醫療箱朝他走來。
男生走得很慢,背後的大火卻越燒越旺,仿佛要将男生也一并吞噬進去。
醒來之後他沒看到人,感覺有些口渴,就趴在河邊喝水,一擡眼,正好看見不遠處男生正在河裡摸魚。
河水沒過男生的小腿肚,再往上,就隻有一片布料拴在纖細的腰間。
男生身上有許多的淤青,但引起狄烨注意的卻是那一對濕漉漉的蝴蝶骨。
那對蝴蝶骨随着男生摸魚的動作在陽光下反着水潤的光。
狄烨有點暈光,揉了揉眼,視線清晰後,他在男生的蝴蝶骨中央看見了一枚紅痣。
天快黑的時候,男生帶回來兩條魚,狄烨用樹枝插着放在火上烤。
他把烤好的魚分給男生,男生吃得像隻乖巧的三花貓。
炭火映在男生臉上,那淤青看上去似乎更重了,但這并不影響他吃得優雅。
“你叫什麼?”狄烨問。
男生吃着魚,并沒有回答他。
“他們為什麼綁架你?”狄烨又問。
男生還是不說話。
狄烨猜想,對方會不會有什麼創傷後應激障礙,不然怎麼話都不會說了?
那晚他轉頭看向男生的時候,發現對方正心事重重的望着遠處的天空。
男生似乎總是在擔憂什麼,即使睡着了,稍有動靜就會被驚醒。
狄烨知道,這是長期保持警惕留下的習慣。
他們換了車輪胎,又檢查了其他有故障的地方,休整了一天兩夜才上路,路上手機一格信号都沒有,狄烨在手機上編輯了信息發給隊友,等車開到有信号的地方就會自己發送出去。
誰知道,距離高速隻剩下8公裡的地方,歹徒又追了上來。
這一次他們沒有武器,唯一能打的他也負了傷,一旦停下來他就必死無疑。
貨車不斷的往前開,他們開的車被子彈打穿,下坡的時候突然失控,撞破了盤山公路的護欄。
貨車俯沖而下的瞬間,狄烨看向駕駛位上的男生,隻見對方的臉上就寫着視死如歸!
“你會遊泳嗎?”男生忽然急促的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