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人去世了,”
沒有任何的劇情贅述,姜舒直截了當地公布了答案,此話一出,環繞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明顯的僵硬住了,
“他說他現在心情不好,問我能不能陪他喝點酒,”這條邀約幾乎已經是把目的寫在了明面上,姜舒又怎會不懂這個道理。在感到冒犯的同時,心中也在為死去的生命感到悲哀。
“小蛇,一直喜歡一個人很難嗎?為他考慮很難嗎?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人到垂暮之年,伴侶去世後,另一方還能再找一個人相守到死。如果兩人早就同床異夢相看兩厭,這誰都可以理解。但是,但是如果……”
如果在他生前你表現得非常愛他,那麼在他死去後,你為什麼可以馬上就将這份感情轉移到其他人的身上呢?
姜舒說這些話并不是要求活着的人必須為死去的愛人一生堅守單身,永遠沉浸在喪偶的悲傷中以淚洗面,他隻是不理解,不能與這種對待感情格外幹脆利落的男人共情。
走出喪偶的陰霾的确有利于身心的健康,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誰也不可能永遠陪在誰的身邊,也許是他幼稚是他天真,誤解了愛情的無可替代。
“我是不是很不争氣,很沒有事業心,這種關頭了,還在想别人的閑事。”
盡管這樣自我嘲笑,但是姜舒仍然記得,曾經在元旦夜答應過盛佘什麼。把煩惱的事情講給另一個人聽,或許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得到纾解,自私卻也是在渴求能夠得到一隻手的援助。
“沒有,你很争氣,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盛佘把人抱的更緊了一些,兩隻手臂交疊在他的後背,安慰地摩挲着,“世事無常,明天會發生什麼隻有後天的你知道,我們都隻活一次,不要去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對于楚炎毅的行為,他自然是厭棄鄙夷的,但是姜舒的選擇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并沒有驚訝的情緒,他之所以喜歡姜舒,或者說姜舒之所以選擇他,都印證着兩人一緻的三觀。至于楚炎毅去世的愛人,可悲的同時,又有一絲不知從何說起的不祥預感。
球場上的男人身份究竟是誰,也許就像姜舒說的一樣,楚炎毅的愛人根本沒有出現在當時的球場,一切隻是他的無端猜測,沒有事實依據,可是無論答案如何,一個在相愛之人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去再覓新歡的男人,身體力行的把自己當日在球場所說的種種親密恩愛,全都變成了笑話。
“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無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我都會一直在的。”
永遠這個字眼在他的承諾前好像變得有點兒蒼白無力,盛佘絞盡腦汁,搜刮出所有關于許諾的詞彙,最後給出了一句仍然不夠宏偉磅礴的諾言。
沒有天花亂墜的說辭,沒有感天動地海誓山盟,「一直」,就像是它們的筆畫一樣,隻有一往無前,一條路走到黑的橫豎,不需要像「永」字八法一樣,點橫豎鈎提撇短納,嘗盡所有辛酸。
他的諾言坦蕩如一,沒有曲折不要坎坷,就這樣交握着彼此的手,一直走到時間的終點。
「一直」包含過去,放眼未來。正如他的心意,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百年後,這份愛絕對不會有所改變。
“謝謝。”被喂下一顆有一顆定心丸的姜舒拿下巴蹭蹭了他的發頂,“我的想法也一直沒有變過,好好的拍戲,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其實子非魚,又安知魚之樂?逝去的亡魂對于愛人的再嫁再娶,或許不隻又怨恨悲怆。易地而處,倘若自己不在了,姜舒絕對不會想要看到盛佘因為他的離去而孤獨一生的模樣。
懷抱着悲傷的心情了此一生,無論是對于活着的一方或是死去的一方,都是一種無盡無休的懲罰折磨。
盛佘的「一直」給予他患得患失的内心無限的能量與底氣,他不想失去任何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愛情、事業、榮譽、名聲。并天真的以為隻要雙手抓的夠結實,它們就不可能被别人奪去。
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習得「放手」的能力,親手隔斷「一直」這根由盛佘親自為兩人尾指系上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