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隻剩下一個人坐在上面,而另一位男主角則選擇丢掉尊嚴,半跪在地上,方便面面相觑。
人還是原來的人,關系的定義蕩然無存。
姜舒端坐其上,對盛佘這樣歇斯底裡的眼神以及跪姿茫然無措。
“小蛇,不要生氣。”
他隻能使用祈使句去軟化不知因何而起的憤怒。
小蛇,不要,生氣。這六個字盛佘從前時常聽到,隻不過前後的搭檔不同。
小蛇是一貫的稱呼,不要是警示的态度,而生氣這兩個字從來都是姜舒去形容自己的怒氣和不滿意。
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被軟語相勸過。
盛佘的大腦騰的一下清醒過來,重新看過姜舒的臉,竟然有一絲陌生的錯覺。
那個跟他意見不合時要拿鼻子看人的姜舒,會因為他的氣息起伏而變得低聲下氣,變得不像是他記憶裡的姜舒。
定睛去看,眼睛鼻子嘴巴還是一樣的排版分布,除了元氣大傷的神情和更加單薄的皮肉,其他毫無差别。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姜舒依舊是姜舒的外表,靈魂卻試圖屈服于命運。
而盛佘,作為曾經跟他一起高舉反叛旗幟的夥伴,如今隻能孤獨地守在一個不會再有人到訪的城堡門前,依靠回憶苟延殘喘。
遺忘一切的是姜舒,他卻要負擔着遺忘的代價。
他感到不公,可是面前的姜舒,是最不應該被牽連波及的那一個。
“你要結婚嗎?”
所以話到嘴邊,隻剩下明知故問。
“我舅舅介紹的,就見一面而已。”
講話的人沒什麼力氣,兩隻手捉住他的袖口,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努力讓二人的距離不要如此遙遠。
“怎麼會突然結婚呢,誰都不認識誰的。”
他笑得勉強,安撫也是語焉不詳。除了讓盛佘負罪感更甚,沒有半點作用。
甚至因此一句話,牽涉出更多的不安情緒。
“如果認識了呢?認識之後不會考慮結婚嗎?”
盛佘反手扣住他兩隻手腕,眼睛直直盯進他的心裡,後背挺得筆直,像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籠罩。
本來沒有把這件小插曲當成什麼重要事情的姜舒被盛佘這麼猛烈的反應狠狠震懾到了。
迷惘地接受着他露骨的視線。
“我不知道啊。”
姜舒露出難為情的笑容,搖搖頭解釋道:“我這樣的狀況,想這麼多合适嗎。”
因為事業遇到難題,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結婚生子。
對誰都不是好事吧。
發現自己反應過激的盛佘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所措,說對不起太過虛假,趁機告白實在非君子所為。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人在堅硬的膝蓋上輕輕晃動手腕,喚回失神者的靈魂後嘗試開口安慰:“我不去了。”
盛佘又怎麼會聽不出他的退讓,心中百感交集,卻絕不可能說出你去吧這三個字。
他不願意讓步,哪怕對面的人是姜舒。
如果是放在從前……
這個設想隻存在短暫一秒後便被盛佘趕出腦海,過去隻是過去,早就埋葬在車廂粉碎那天,又何必畫地為牢。
“咱們一起做點什麼吧。”
松開硌手的骨頭,盛佘不敢去跟姜舒的眼睛對視,換了一副商量的語氣問道:“我準備開個公司,你覺得怎麼樣?”
“嗯。很好呀,多跟着叔叔學習經驗,一定可以的。”
姜舒趁他專心講話,把右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拍拍他的手面,予以肯定支持。
這樣的認可、鼓勵,柔情、贊賞,因為給予者的特殊而變得古怪。
姜舒從來都不是吝啬誇獎的人,可是被這樣經曆苦難的姜舒贊揚認可,盛佘感到錐心的痛苦。
他吐出的每一個字,夾帶着的每一個字節的呼吸,都将他所遭受的痛苦轉化成可以直觀感知到的壓力,沉甸甸的壘在聆聽者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