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你不去跟你朋友吃飯了嗎?”
姜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每次更改話題都是這麼生硬且直白,就差腦門上寫「談下一話題」五個大字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視情緒的陳淞禮嗯了一聲,大概摸清他的意思,主動問道:“要不我讓他司機先把你送回去?”
原本在摩天輪上猶豫要不要跟陌生老同學一起坐下聊聊的姜舒果斷轉變想法,以現在莫名焦灼尴尬的氣氛來看,還是各自玩各自的比較穩妥。
他不喜歡陳淞禮用這麼親昵暧昧的姿勢擁抱自己,尤其是在參悟了胡吉豪言外之意的現在。
“行,我剛好有點累了,就不打擾你們了。”姜舒來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走的時候也不需要再回酒店拿什麼,陳淞禮甚至懷疑他說來公園玩就是做好要提前回家的準備了。
酒店離公園不算遠,他們打車來的,都不夠起步價。
一路沉默着來到公園門口,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一派忙碌繁榮景象。
陳淞禮打電話讓胡吉豪差遣個司機過來送人,卻被告知現在酒店出不去門,記者粉絲什麼的都在外面堵着,整個一水洩不通插翅難逃。
“你還有粉絲啊?”
躲一邊揪凍死小草小花頭發的姜舒聞聲豎起耳朵,想一聽究竟,無奈陳淞禮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含糊嗯嗯的兩聲,語氣不是很樂觀。
“怎麼了?”姜舒走過去輕聲問了句,潛意識告訴他這件事一定跟自己有關。
電話裡說的事情一定挺嚴重,不然陳淞禮也不至于感覺不到有人靠近。應聲回頭看到一張臉湊在咫尺,吓得猛地向後一縮脖子,眼神閃躲硬是編不出沒事二字。
“嗯?”姜舒繼續用詢問的目光追尋答案,關心道:“沒事吧?”
“沒事,他能有什麼事,一打球的,誰幹的過他。”陳淞禮打着馬虎眼,低下頭從手機上找打車軟件:“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丫的,明天我就買車去。”
從這裡打車回家就不是起步價的問題了,差不多是大半個H城的直徑。
姜舒沒戴圍巾出門,不用思考會不會坐在車上熱死的問題,但是本意就是想要躲避陳淞禮的行為,因為有了他的陪伴,豈不是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了。
況且陳淞禮花錢大手大腳的,動不動就掏錢包買單好不潇灑。之前是覺得他這人人傻錢多仗義夠哥們,現在再想想,他的出手闊綽好像僅限于自己的角度。
畢竟是能夠做出五個人集體活動,隻買兩瓶飲料,這種自己不尴尬就不怕别人覺得尴尬壯舉的強盜式社交勇者。
這種行為雖然從本分上一點錯沒有,但是論情分,大家誰又沒請過誰的客?當初以為他是因為和盛佘不對付所以才殃及池魚,如今想來,難道真的是因為……
可是,姜舒也沒有自以為是到開門見山地詢問這些是否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樣,他隻是有些不舒服,卻又摸不清這份苦惱的心情從何而來。
坐到車上後胡吉豪又打來電話,詢問姜舒情況如何。
兩人都坐在後座,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屏息凝神是可以聽到的。
姜舒勾勾手指把手機從不情不願的陳淞禮手裡要了過來,開口問道:“豪哥,是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誰傳的消息,說你來參加節目錄制,樓下來了特别多的人,保安和警察都出動了。你們趕緊走,别讓他們拍到你。”
胡吉豪有啥說啥,跟倒豆子似的全抖擻出來了,他看不到電話另一邊難看的臉色,也體會不到處在漩渦中心的難處與尴尬。
一旁看着的陳淞禮暗道不妙,奪了手機果斷挂掉。
好在司機離着後座遠點,聽不到什麼确切動靜。
正是因為有司機在場,姜舒才能保證自己均勻的呼吸,不至于做出什麼難看的動作來。
“我就知道。”
拉低帽檐把僅剩的沿眼睛遮住,姜舒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耳朵裡重新開始嘈雜起來,攥住他手腕的男人在咒罵文字的沖擊下被抹去輪廓形狀,隻有脈搏上的溫度彌留不散。
為什麼摩天輪裡沒有安全帶?為什麼摩天輪的門從裡面推不開?
因為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既定現實,能做的,隻有遵守規定聽從安排。
這是命運,是謄寫在紙張上的黑字,是镌刻在銘牌上的痕迹,不能逆轉,隻能順流而下,去到屬于自己的故事終點。
一隻手嘗試握住他的手腕,甩開的動作不止陳淞禮,就連姜舒自己都錯愕地瞪大了眼。
“到家了……”
好心提醒的人露出委屈巴巴的大狗模樣,姜舒愣愣地盯着他的臉,半張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我來吧。”
看到他拿手機去掃碼,遲鈍的神經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姜舒不容分說地怼開半空懸停的手,搶先付結車費。
陳淞禮皺眉,但是沒說什麼,任他付款下車。
兩人的氣氛莫名的因為一次甩手降臨至冰點,這件小插曲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按理說應該沒有誰會在乎,但是眼下的情況卻證明兩個大男人都不是擁有海闊天空心髒的主。
最先耐不住冷場的人還是陳淞禮,客客氣氣地敲響卧室的門詢問姜舒需不需要吃午飯。
要知道,在此之前,陳淞禮從來都不是個會講禮貌敲門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