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琥花又拉着姜舒絮絮叨叨了一會子,說的話避重就輕,既不想讓姜舒傷心,也不願意順了他的心意以防之後的局面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敲門的聲音把姜舒出走的靈魂緊急換回,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忘記鎖門。
“行了,你先出去吧,今天你也别在醫院睡了,看這黑眼圈,千萬不要等我好了你又趴下了。”
“嗯,我晚上再走。”
姜舒答應着,看到他媽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心解釋道:“我自己住。”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可能是覺得自己有點兒太咄咄逼人了,萬琥花又心軟地關心道:“你還生着病呢。”
“沒問題。”姜舒對他媽無論自己幾歲還把他當小孩的觀念表示非常的無力但感動,為避免她多想,自覺省去盛佘在家裡給他按攝像頭這種在媽媽眼裡屬于嚴重觸犯隐私的監視行為。
兩位護工得到允許後微笑着走進來了,她們要幫忙萬琥花起床上廁所什麼的,姜舒不便繼續逗留,便出去了。
走廊隻有一兩個醫護人員來去匆匆,他把手臂搭在窗沿上向下看,過高的高度讓他眼前一陣陣的眩暈。
媽媽的病好了,債務就有了解決的渠道。自己的情緒目前控制的不錯,能夠正常工作。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還是不高興呢?
惴惴不安的心情總是擔心會出現新的麻煩,所以連笑的時候都在祈禱避免不幸。
害怕新的麻煩的誕生,害怕親人生病,害怕突發的災難,害怕剪不斷理還亂的糟糕情緒。害怕自己會讓自己不開心,卻沒辦法去控制自己的大腦不去預設悲劇的發生。
他不想對不起生他養他的媽媽,可是他也不想和盛佘斷開聯系。兩個人都是他喜歡的人,不想跟喜歡的人分開,難道也算是一種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千古難題嗎?
盛佘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被他一次一次的傷心,他的壞情緒每一次都有盛佘兜底,但是盛佘并不是他的垃圾桶,并不是他的沙包。
看樣子,他不想失去的人,沒有他會過得更加輕松。
他想起盛佘不休止的對不起,明明做錯的是他,為什麼忏悔的卻是盛佘?
萬琥花會生病,其實怪不到盛佘頭上,是他的疏忽是他做了讓萬琥花失望的事,所以才會使得陳淞禮有機可乘,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之後的慘劇。
全部都是因為他。
窗戶隻能打開20公分的安全寬度無端令人感到被監視被防備的緊繃感,姜舒識趣撤離,重新靠回冰冷的牆壁上。
中午吃飯時食不知味,萬琥花見好就收的手段又使他無法将心中的糾結和盤托出請求幫助,當然,就算萬琥主動說了,姜舒也不會舍得再讓她操心。
回到公寓的時候天還沒算太黑,房間裡沒開燈,安靜的詭異。
拉了一半窗簾的窗戶像是藏了一塊吸鐵磁石一般的吸引人,惹得姜舒連鞋都沒有來得及換便急匆匆走過去了。
固定紗窗是盛佘找人新裝的,影響美觀但是足夠安全,站在屋内向外看,燈紅酒綠的城市熱鬧的虛張聲勢。
還是站在這裡比較好,不會給任何人造成麻煩,安安靜靜的,随便想什麼都可以。
這裡是多少層?坐電梯的速度很快,真要爬樓梯估計腿都要累斷。能比電梯還快的速度恐怕隻有……這種方式僅适用于下樓。人沒有翅膀,談何飛翔?
姜舒越想越偏,如同遊離的一隻風筝,精神做的棉線繃得緊緊,隻差一枚刀片或者一陣強風的出現。
“——”
熟悉的,厭惡的,能夠讓人瞬間炸起全身每一根汗毛的鈴聲陡然響起。對此完全沒有準備的姜舒像是被一隻大手自深海中拉起,不是得救而是丢進一座無氧的擁擠車廂。
他下意識想要叫出聲,喉嚨卻痛的眼淚飙升,匆忙地轉身尋找聲音的源頭,一邊安慰自己隻是手機鈴聲,一邊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小膽量。
手機就在沙發上,沒等他猶豫要不要自作主張地挂斷便結束了鈴聲。姜舒如釋重負地癱倒在沙發上,盯着頭頂沒有打開的吊燈繼續放空。
盛佘自隐秘處顯現身形,說了句你怎麼回來了。
“我媽讓我回來睡。”從鈴聲響起,姜舒就猜到盛佘在或者曾經出現在過這間房子裡,并且無線傾向于前者,所以對于他的聲音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
“你怎麼還沒換掉。”
看到盛佘走過來拿手機,姜舒忍不住控訴一句。這段旋律對于他來說與午夜兇鈴的區别也就少個時間地點。隻要這個鈴聲一響起,盛佘的臉色總是能更難看一點。這就是不學表演的壞處,說沒事的時候笑的比哭還難看。
“忘關靜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