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佘坐下,撥了靜音鍵丢到茶幾上。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處,什麼話也不想講。這不禁令盛佘幻視去年的某一天,睡醒的他和姜舒坐在一起,手邊是一碗溫熱的馄饨。他們不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一切,一如海灘那一日的輕松愉快,眷戀的溫度已經消散,無論做多少遍的美夢都沒有辦法效仿其中哪怕一絲的真情喜悅。
這才是真正讓盛佘感到傷心的原因。姜舒的沉默使他偷聽的隻言片語變得千斤重,迫使他也産生一些前路一片慘淡的抑郁情緒。
“我先回去……”
盛佘起身,怕自己的低氣壓波及到姜舒好不容易恢複的狀态。不料卻被他的提議中途打斷。
“看個電影吧。”
姜舒自說自話地走去電視壁櫃前,借着找遙控器由頭蹲下擦眼淚。
背後逼近的腳步聲快到來不及收回手,急迫的關心聲如同催淚瓦斯一般的效果顯著:“你怎麼了?”
以為是自己沒有及時關閉的手機鈴聲影響到他心情的盛佘着急的不行,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發着抖。
姜舒搖搖頭,打開電視沉默着坐回沙發。
既然他已經變相留人,擔心他那滴眼淚的盛佘更不敢甩手走人了。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他剛才站在窗戶邊的背影,越想越後怕。
無聊的電影笑點尴尬,各懷心事的兩人誰也笑不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目視前方眼神呆滞的姜舒突然起立,把一旁絞盡腦汁想辦法打算偷偷跟他們一起回H山的盛佘吓得心裡一咯噔,擡頭的瞬間手就拽上了他的袖子:“你幹什麼去?”
見他不解地回頭注視,盛佘隻好硬着頭皮扯閑話。
“這裡還是床上?”
姜舒也問他,語氣淡定的好像在找東西。
“什麼?”盛佘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眼睛瞪得更大了。手掌再也沒有力氣左右他的行動,就這麼呆若木雞地看着姜舒走到裝飾櫃那裡把攝像頭轉過去面壁。
眼看他又轉身向自己一步步走來,盛佘迎着他起身,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他還是不能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姜舒嘴裡說出來的,他承認喜歡一個人是會對對方産生一些龌龊的原始沖動,但是愛會讓這份自私的情欲變得乖順,懂得尊重。
盛佘心裡比誰都清楚,姜舒的這句話絕非出自他的本意。
今天早上他并沒有走進電梯,他看出姜舒心事重重的臉色,擔心萬琥花的病另有隐情,便跟着姜舒偷偷回去了,不地道地做了一回偷聽牆角的無素質人士。
其實他們母子講話的聲音很小,他站在門後隻聽到姜舒走近時的零星兩句。還不錯,是在為他美言。
美言的前提是什麼呢?盛佘很清楚,這和他當初跟他爹因為姜舒鬧翻有異曲同工之妙。尤其是結合今晚姜舒的種種行迹來看,當初在車裡引以為傲的邏輯推理這一次算是栽了個徹底。
“你不要這麼沖動。”無論如何,盛佘還是不忘照顧他的情緒,哪怕自己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姜舒在他眼裡跟易碎品沒什麼兩樣,小心翼翼習慣了,倒是不覺得累。
之前的十年,姜舒不也正是這樣陪着他,給他力量給他快樂的嗎?
這樣公平的事,姜舒為什麼要被指責隻是被照顧的一方?
不,不能說公平,不能在愛情中提及公平。這不是做生意更不是結伴合作闖難關。愛不需要天平,永遠都不需要。
他隻會懊悔自己對姜舒不夠好,從來不會計較姜舒對自己的付出夠不夠多。他隻覺得虧欠,絕不會感到不滿。
姜舒對他的安撫沉默以對,頭低下去看不到臉上的情緒。
“你站窗戶那裡想什麼呢?阿姨康複了還不能讓你開心嗎?”
盛佘一邊問,一邊敞懷把他抱住,兩個人誰也看不到誰,反而能夠輕松一些。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不開心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說,嗯?”
把頭抵在他鎖骨的人還是不說話,手攀上結實的肩膀,鴕鳥一般的将自己埋的更深了一些。沒救了,遇到困難的第一反應還是逃避,懦弱的向身邊人索取安慰,沒有一點擔當意識。姜舒自暴自棄地設想萬琥花看到此情此景的表情,對自己的口是心非更加憎惡了。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副不争氣的模樣,不能讓任何人滿意,對不起任何對他好的人,失敗的一塌糊塗。
甚至還會在一個一心為自己付出的男人面前不斷地索求情緒價值,用難看的眼淚換取同情與憐憫。
是不是隻有他死了,這些源源不斷的苦惱與問題才能徹底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