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原本滿臉的不耐與蠻橫,在聽到璃月的質問後,目光瞬間投向了璃月。當他看到她的裝扮時,眼神微微一怔。
一襲精緻淡雅的羅裙,發髻上插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簪,耳墜是兩顆圓潤的珍珠。
夥計的态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臉上堆滿了谄媚的笑容。
“這位小姐息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這醫館确實有規矩,隻接待官員及家眷。但小姐您一看就身份尊貴,自然不在此列。”
聽言,璃月微微垂下眼眸,那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是以,是身上這身裝扮讓他換了一副嘴臉?
璃月輕輕搖了搖頭,轉身拉起啞奴的手,緩緩向醫館外走去。
卻在即将離開之時,又停下腳步,微微側身,嗓音清冷卻堅定道:“為醫者,當懷慈悲之心,不論貧富貴賤,皆一視同仁,救死扶傷乃其天職。”
“醫館,應是給予病患希望之所,而非以權勢劃分三六九等之地。”
“這魏氏醫館,不過如此。”
話落,璃月拉着啞奴繼續往外走,
在她剛要踏出醫館大門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站住!”
一身着長袍的中年男子從内堂踱步而出,“哪裡來的小丫頭片子,也敢對我醫館指指點點。”
那語氣不緊不慢卻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璃月如他所願停下腳步,卻并未轉身看他,又聽見:
“我魏氏醫館在京城存續多年,自然有其特定的規矩與考量。每一個決策、每一條規矩,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豈是你三言兩語便可輕易否定。”
“是嗎?”璃月緩緩轉身過來,神色不卑不亢看向他質問道:“先生既然覺得我所言片面,那敢問先生,究竟何為醫道?”
“醫者,理應懸壺濟世,把救人放在首位。不應區分貴賤貧富,對所有人都應一視同仁。”
“然而貴館卻依據權勢劃分病患,這難道是醫道應有的作為嗎?倘若所有醫館都如此行事,那天下病患又該去何處尋得救治?”目光如炬般銳利地看着他,言辭犀利。
魏程原本還準備駁斥一番,可當他的目光落在璃月的面容上時,眼神瞬間凝固。
眼前這個女娃娃,神韻之間,竟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驚人地相似。
“阿岚……”
璃月以為自己聽錯了,眉頭緊鎖,滿臉疑惑地望向他。
就在這時,靜書悄悄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小姐,這是魏程魏先生,魏老的兒子。也是夫人幼年時與之曾有婚約的那個人。”
是他?
那個讓母親備受非議,還自诩深情、不願娶妻的魏程?
璃月對他的印象頓時又差了幾分,不願再與他多費口舌,毫不猶豫便轉身道:“靜書,我們走。”
“别,阿…… 阿月?是阿月吧。”
璃月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聲音,拉着啞奴繼續往外走。
……與此同時,在醫館二樓的一間診療室内,房間的一角有一個小小的壁龛,壁龛處設置了一扇覆蓋着一層薄薄紗網的小窗。
立于壁龛之前的男子身着一襲黑色長袍,透過那小窗,靜靜地看着璃月離去的背影,目光灼灼。
“大人,傷口差不多處理好了。”
在沈瀾之身後的病床上,躺着一個刀疤臉男子。
他的上衣被解開,左臂與上身皆纏着厚厚的繃帶,大片的鮮血已然将繃帶染紅,僅餘一口氣虛弱地躺在那裡。
倘若璃月此時在此處,一眼便能認出這便是寶相寺内的綁匪頭子。
沈瀾之收回視線,微微側身斜靠在窗邊,“說說吧,你可知道是誰想要殺你?”
語氣雖平淡,卻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向李九湧去。
李九的面上閃過一抹猙獰之色,“還能有誰?我們被你們抓住了,那些人自然是想滅口。”
“哦?”沈瀾之神态悠然,“你倒是說說,那些人是誰?”
“這……”李九眼珠微微轉動,“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沈瀾之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卻依舊不動聲色,“什麼條件?”
“饒我一命。”
依昭國律法,掠賣人口者,首犯處以絞刑,從犯流放三千裡。若是拐賣多名孩童者,無論首犯還是從犯,皆判處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