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來了!快讓開。”
院子外,陸銘扯着一挎着醫箱,身着樸素衣袍,下巴處蓄有胡須的老者快步走進院子。
被他一路拉着跑來的魏老站定後,不住地喘着粗氣,“你們大理寺的人怎麼都這般喜歡扯着人走,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住啊!”
上次他便是被大理寺的臨時抓住去了清平嶺的寶相寺舊址,一路上緊趕慢趕,骨頭都快散架了,若不是他平日裡勤于五禽戲,可經不住這些人這麼造。
踏入院子後才松開拉着魏老的手,陸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魏老,您多多擔待啊,這人命關天的大事,自然着急了些。”
“待事後,我們大人定會請您喝酒。”
魏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在附近行醫,恰巧在離開之時被陸銘發現了,他才不會進這相府一步。
轉頭就見一院子的公子小姐,以及站在對立處神情有些恍惚的蘇丹。
“傷者在何處?是那丫頭?”說着,魏老又側過頭看向落後一步的陸銘,“你不是說有人落水,生死攸關嗎?我看那丫頭不過是怒容未消,心緒激蕩,氣血上湧。”
“以清肝瀉火、甯心安神之藥治之就好了,你這陸家小子,還是大理寺丞呢,可不能這般騙人。”
“真以為老夫是為了你們大人的那口酒?若不是以為真是人命關天,我才不進這相府一步呢!”
魏老的兒子與璃月的母親岚夫人年少之時曾定下了婚約,隻是陰差陽錯之下,兩人解除了婚約。
他的兒子如今還未娶妻,自是不太喜歡搶了他兒媳婦的蘇相國,也是不願進這相府。
知曉些内幕的陸銘當即正了正神色,急忙道:“魏老,相府的蘇璃月小姐,如今的清甯郡主方才落進了湖中,已經陷入了昏迷。”
“我們大人亦是在房内守着,希望您能不計前嫌為清甯郡主診治。”
魏老當即嚴肅了起來,急忙往前走邊道:“落水之人是小阿月?她在何處,快快帶我去。”
陸銘當即為之引路,示意他看向前方的房間,“魏老,清甯郡主與我們大人就在裡面。”
少頃,
屋内,沈瀾之見着魏老進來,便起身讓開了床榻,方便看診,站起後略微颔首有禮道:“魏老,辛苦您跑這一趟了。”
璃月亦是聽見了聲音,但頭腦越發昏沉,眼皮也越來越重,已經分辨不清來者是誰。
隻感覺到有人靠近,溫熱之感輕輕搭在她的腕上,眼皮似乎也被人輕輕掀開。
随後便抵擋不住濃濃的倦意,失去了意識。
沈瀾之向前靠近,默默關切着,面上雖與往常沒有什麼兩樣,但嗓音中夾雜着幾絲擔憂,“她如何了?”
“觀其面色,無血色而略顯青灰,乃寒濕侵體之征,亦為寒症之象。瞳孔幾近渙散,體内氣血大虧,髒腑功能失調。若不及時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隻是……”魏老收回在此診脈的手,“若是寒症,不應有氣血翻湧啊……”
說着話,他又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在璃月的百會、人中、内關等穴位施針。
沈瀾之當即想起璃月匆忙離席,後又與蘇丹在廊道内的拉扯,亦是見着她當時從蘇丹手中接過什麼喝下,随後才走出的廊道。
使人氣血翻湧……
沈瀾之上任多年自是知曉許多腌臜之藥,其中便不乏青樓之地的合和散之流。
他想起方才放入袖口的瓶子,眼睫微擡,眼底冷光乍現。
當即意識到了什麼,面色倏然黑沉,“魏老……她或許是被人下了藥,但在落水之前已經服下解藥。”
他将那藥瓶拿出來遞給魏老,“您看看,這個可是解藥?”
“下藥?真是遭孽啊。”魏老當即擡起頭看向他,接過瓶子,而後又垂首看向望向雙眼緊閉,面色青白的璃月,
“若真是如此……”
話落,他便打開瓶蓋,放在鼻尖處扇聞氣味。
裡面的液體已然不在,但殘留的藥香依舊能讓人辨認,
魏總當即瞪大了眼睛,看向沈瀾之,“這東西你從何處而來?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應是合和散的解藥。”
而後又看向床榻上的璃月,“那就說得過去了。”
“若是在落水之前便是身體燥熱不堪,氣血翻湧,雖是喝下解藥,但如今已然入秋,在熱毒未散之際再掉入寒冷的湖中......”房間内一時間靜了下來。
魏老将藥瓶遞還給沈瀾之,随後收回銀針,放回針袋憂心忡忡道:“小阿月精通醫道之術,怎會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而後又微微歎息着,“這脈象虛浮而紊亂,必定是先前所中之藥會使她氣血翻湧,雖已服下解藥,但熱毒未淨,經絡仍有阻滞之象。如今又落了水,寒濕之氣趁虛而入,内外交困,故而昏迷不醒。”
他沉思片刻,看向房間一角的銅盆,随後從藥箱中取出幾味藥材。
再取艾葉一把,放入銅盆之中點燃,待其散發出濃郁的艾葉香氣,将銅盆置于璃月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