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那丫鬟便憋不住情緒了,眼眶中當即流出淚水,聲音悲泣道:“大人,奴婢确确實實是那孫大的親生女兒,幼時家貧,才五歲便被他賣給人牙子。”
“原本幸得入了相府,主家亦是和善,衣食無憂之下,奴婢自是感激,亦是忘了曾經那賣女之人。”
“可......”她哽咽片刻,憤恨地望向孫大,“可他昨日尋到奴婢,直言心生愧對,今日便讓奴婢入了園子内,在端甜羹是直直端向大小姐,說是大小姐才回相府,若是奴婢在她面前露了面,得了臉,往後自是會得個好去處。”
“原以為他是心生悔悟,真心為了奴婢着想,不曾想......”
她轉而向着穆岚磕頭,額頭脆生生地磕在地上,發出“砰砰”聲響,“岚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那甜羹被人動了手腳。”
“若是知曉,奴婢就是死也不會那麼做。”
冷風輕拂,庭院内的老松樹葉跟着掉落在地。
穆岚側過頭不願看她,嘴上卻道:“阿月是醫者,醫者仁心,若是知曉了事情的原委,亦是會說不知者無罪。”
“起來吧。”
這話便是不會追究她的過失了,丫鬟當即松了口氣,站了起來。
此時去為璃月煎藥的丫鬟提着食盒走了進來,行禮道:“夫人,小姐的藥熬好了。”
穆岚點頭接過食盒,而後看向沈瀾之,“瀾之,這兒便全交與你了。”
“好。”沈瀾之颔首道:“岚姨且放心去。”
話音落下,柳宜蘭跟着穆岚一同入了房間。
卻仍聽見身後傳來沈瀾之的話音,“事已至此,還不如實招來?”
“那藥是誰交予你的,又是誰讓你下的藥?”
“那藥...那藥是......”
......房間内,淡淡的艾葉香氣袅袅萦繞,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兒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微微泛着幹澀,如同缺水的花瓣。
幾縷發絲散落在臉頰邊,夕陽透過窗棂灑在她身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璃月額頭上的傷已被仔細處理過了,白色的繃帶與她蒼白的膚色相映。
靠坐在椅子上的魏老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頭都未側,嘴上說着,“輕聲些,人還未醒。”
穆岚輕聲應到,“好,”
随即便将食盒遞給一旁的丫鬟,打開蓋子拿出裡面的紫竹管,管身約莫與女子小指般粗細,一尺長。
一側的柳宜蘭靠近幾步,将裡面裝有藥的銀質小壺拿了出來,跟着穆岚靠近床榻。
魏老聽見她的聲音當即側過頭看了過去,一見着兩人的動作瞬間站起身來,“哎喲,你們這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哪懂得給人喂藥,可别嗆着小阿月。”
柳宜蘭當即停止腳步,調轉方向上前去将小壺遞給他,“魏老說的不錯,這傾倒藥液可是細緻活,還是得您來。”
“來這吧。”接過小壺後,魏老引着有些躊躇的穆岚走到床榻邊上,按下恩怨耐心說道:“你将管子輕輕放入她口中,位置盡量靠近咽喉處,但切勿過深以免引起不适。”
見穆岚有些無措,不知如何下手,他又道:“哎呀,你就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讓口腔微微張開,然後将管子從唇間慢慢滑入,大約至舌根附近就行了。”
見她照做,左手輕輕擡起璃月的下巴,輕輕捏住兩邊,右手将紫竹管輕輕放入璃月口中,魏老看好時機當即道:“停,就是這個位置。”
他亦是将手中的裝着藥的小壺壺嘴處對上一頭的管子,牢牢鎖緊,傾倒藥液的同時說道:“這個位置既能确保藥液順利流入,又可最大程度地減少對病人的刺激。”
“你們可以學......”他又想到什麼般停下話音,瞧了眼神色嚴肅的穆岚,“咳咳,最好以後都别在遇到誰昏迷不醒需要這般喂藥的。”
......少頃,藥已全數喂下。
穆岚坐在床榻邊上握住璃月發冷的手,見她毫無蘇醒的迹象,當即側過頭看向正收好小壺的魏老,神情間難掩擔憂,“魏老,她何時能醒。”
魏老将放在食盒内的小壺與紫竹管擺放整齊,不做他想便應道:“熱毒與寒涼之氣相沖,可不是鬧着玩的,再加之小阿月本就天生體弱。若是尋常人應是救不回來了。”
“不過......”他回想起之前的脈象與璃月的症狀,不像是有嗆水,溺水的樣子,卻又搖了搖頭道:“這副藥下去應是不會有大礙,少則明日清晨,多則一兩天吧。”
說着,他看向穆岚,“是以,你們方才在門外鬧了一通,找着下藥之人了?”
穆岚微微垂了垂眼睫,緩緩點頭,卻又搖頭,“該是如何,全交于大理寺了。”
......與此同時,房外,孫大已然招供。
是蘇丹的丫鬟尋了他做了交易,讓他尋得機會在璃月的膳食中下藥。
今日歸宗宴,璃月是在自己的名字被寫入族譜,禮成後才入了園子内,孫大倒是一直沒尋到機會,隻是在六皇子奉命宣旨時才尋到時機,提前回到廚房在甜羹中下了藥。
“待到廚房内的人都回來了,小人便特意叮囑二丫......我的女兒将那道下了藥的甜羹端給蘇......清甯郡主。”
孫大忙磕頭道:“大人,小人隻是受人指使,主謀是蘇二小姐,隻希望您看在小人将一切從實招來的面上,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