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臨見她打開盒子卻沒動作,疑惑道:“可是還有其他講究?還不能喂給婻兒?”
璃月睫羽顫動,擡眸看向他,搖了搖頭,随即便取出藥丸子給舅母服下。
不過一刻鐘時間,便見床上之人,像是身上的冰雪被融化了一般,睫羽微動,睜開了眼睛,人醒了。
“醒了!婻兒!”
璃月起身讓出位置給穆宜臨,看着兩人間的溫情,便識趣地出了房間。
“歡兒?”
她看向與她一同出來的丫鬟,“府上的家醫是從何處聘來?”
歡兒行禮回到:“郡主,是前幾年老爺帶回夫人時,在外張貼告示尋醫,家醫是揭下告示來的府上。”
璃月狐疑,“既是揭下告示而來,必定是有些醫術才能留下,可舅母這病為何會越來越嚴重?”
“這......”歡兒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才低聲道:“郡主有所不知,這家醫剛來府上那會兒,夫人的病情确實有所好轉。”
“調理之下,時間久了,夫人的病卻時好時壞,老爺仁善,未曾将其辭退,一直到近幾日夫人突然咯血不止。”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更是不敢加大音量,“家醫以夫人之病或為疫病,會傳染于旁人為由将其隔離開來。”
“那日......正巧是郡主的歸宗宴,老爺去了相府,府中人便聽了家醫的将夫人的院子隔離開來......”
“等到老爺回來後便大發雷霆,讓人去尋了魏氏醫館的醫士。”
璃月看向她,“那醫士來後如何說?”
“那醫士便說此為尋常病症,并非肺痨,并無傳染性,開上幾副藥便回了。”
尋常病症,并無傳染性。
若來者僅僅隻是望聞問切,确實無法發現舅母身上的寒毒。
可她費解之處在于......家醫在府上這麼多年,竟是連一絲端倪都沒瞧出來?
此前她在藥房内,便看見許多醫書,書皮泛黃,書頁卷翹,應是常翻閱。
那人,必定是喜好醫道,善于鑽研才是......
突然,石闆路邊上傳來腳踩斷樹枝的聲響,
璃月冷聲呵斥,“誰在那兒?”
便瞧見一男子走了出來。
來人着一身綢緞長袍,料子有些褶皺,腰間系着的絲縧依舊松松垮垮,這熟悉的裝扮......
可不就是她在藥房内看見的家醫。
“先生來此......可是有事尋璃月?”
便見他躬身行禮,垂着頭道:“郡主,那藥丸對夫人可有用?”
“昨夜我在藥房見您研制藥丸,藥材應是雪融丸中的那些,卻加了幾味解寒毒和中和藥性的藥材。”
“夫人......可是中了寒毒?”
璃月看向他,略微颔首。
“璃月方才還存有疑慮,先生在府上這麼多年,怎會瞧不出一絲端倪。”
見他看向她,璃月搖了搖頭,道:“如今看來......想必先生心中已有懷疑,隻是舅母身上寒毒所顯現出來的症狀較輕,還無法證實。”
“加之阿舅救人心切......先生先前懷疑舅母身染疫病,誤診将其隔離開來,如今應是無法靠近舅母,為其診治的。”
說着話,璃月從袖中拿出昨夜寫下的方子遞給他,輕聲道:“璃月無法在府上長住,往後舅母還得靠先生。”
心中想着昨夜的夢,又證實雪融丸可治寒毒,如今見不見師父已經沒了意義。
隻怕當年她便是同樣症狀,被師父救回。
......十天後。
“大人,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下一處驿站離此地還有二十理。今夜不如暫且在此地住下?”
小道向遠方延伸,黃土在馬蹄下揚起細微的塵煙。
道旁枯草叢生,偶爾有幾隻寒鴉從草叢中驚起,撲棱着翅膀飛向鉛灰色的天空,發出“呱呱”的叫聲。
不遠處有一客棧,立于山野之中。
見陸銘收起手上的地圖看向他這般說着,沈瀾之點了點頭,“也好。”
一行五人,往前方的客棧而去。
除去沈瀾之與楚梵,此行還有陸銘與肅一同行。
除此之外......
其間有一小少年,将頭發高高豎起,束發于冠,一襲月白錦袍裹身,腰系烏帶,足蹬長靴。
璃月特意将秀氣的眉畫得粗了些,隐去女兒家的嬌柔。喉間貼着假喉結,取下來耳飾,如今立于高頭大馬之上,一張臉雌雄莫辨,因着年紀小,身形在幾個成年男子間顯得弱上幾分,仿若未長開的翩翩少年郎。
不認識的,根本不會将她與女兒身聯系起來,隻以為是生的白淨的少年郎。
前方陸銘已經在與店家說着話,
沈瀾之看向身旁斜挎着藥箱的璃月,“一連幾日都在趕路,身子可還吃得消?”
出京城已經十日,若是快馬加鞭,從京城前往浔陽,早就該到了。
知曉是在遷就她沈瀾之才會減慢速度,璃月搖了搖頭,“我無礙。”
“阿月這般裝扮,倒是很難看出來。”
楚梵将他的黑紅折扇輕輕敲了敲璃月的肩,吸引她的注意力。
“走吧,先進去。”
才踏入大堂,堂内粗梁懸于頂上,其上蛛絲輕繞。
大堂内放置着幾套桌椅,靠窗那處坐着幾個男子,在他們進來時便将視線投注到他們身上,瞧着還算正常,但眉目間的冷厲,投過來的目光夾雜着審視。
另一側,樓梯下方,幾個借宿的百姓正說着話,“可算是逃出來了,那地方,我是再也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