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去後我便派人遞了消息,以重金讓各州府尋覓,前幾日便在貢川尋到了,隻是這草在當地名為隐草,卻并無書中記載那般能隐去字迹。”
“但其根部研磨成粉,竟與尋常泥土顔色一緻,又有粘黏之效。”
說着,沈瀾之看向戚三等人,臉上笑意收斂,“你方才說若是沒人識得那幻幽散,本官便無實證可證明你們便是殺人兇手。”
“可笑!”
他攤開掌心,将手中藏着的幾顆黑色小沙子暴露在衆人眼前。
“這是陸銘在這幾具屍體的房間内尋到的,一路而下,大堂内亦有此物。”
“不若你看看身邊人腳底下可有黑色細碎的沙石?”
在幾人沉不住氣,互相查看之下,沈瀾之又道:“此物乃是我撒在房間外的廊上,夜裡無光,又摻着隐草粉末,你們自是瞧不出特别之處。”
他的視線移到戚三腳尖偏左一側,那兒恰巧有幾顆黑色摻着黃土的細沙。
“若我沒猜錯,你們幾人中使用匕首的......便是你,戚三。”
戚三幾人亦是意識到沈瀾之心思缜密,竟會提前設防引他們入套。
今夜幾人行動時不敢靠近璃月幾人的房間,隻是戚三在廊道上守着,行動之際,先是去了那幾人的房間用了幻幽散後殺人。
入了房間,臨了事畢,手下竟發現少了一人,在璃月幾人房外守着的戚三,眼睜睜瞧見那人從樓下而來,生怕鬧出大動靜擾亂計劃,便輕着腳步去到幾人的房間,在那人開門進來之際撒下幻幽散,想用短匕抹掉那人脖子。
說着話,戚三看向地上那具屍體,“無奈他竟是無故生了防範之心,竟是提前屏息并未吸入迷藥,我那一下雖傷在脖頸,卻沒能殺了他。”
“好在并未鬧出大動靜,幾息間他仍是被刺入胸口,落了氣。”
璃月對此無言以對。好像在他眼中,殺人隻是切白菜一般簡單,沒能抹掉他的脖子,這人還挺遺憾?
似是打開了話匣子,戚三索性全說了出來,“那個人,今夜不在此處的那位,其實是浔陽縣令白時紀之子。”
“我們不過是收了錢,嫁禍給他罷了,那吳家下令不讓任何人出浔陽城,兄弟幾個順勢殺掉這幾個人,還能完成任務,何樂而不為?”
沈瀾之眉頭緊鎖,“你說那人是浔陽城縣令白時紀之子?你們收了錢要害他?”
戚三垂下眸子,“是。那白縣令在浔陽是出了名的寵妾滅妻,家中後院鬧得不可開交。我們便接了其中一個姨娘的活,讓他這個嫡長子無法活着回去。”
一城縣令家宅不甯,吳家沒了吳绮那京兆府尹,仍是能在浔陽城隻手遮天。
這浔陽城......當真是烏煙瘴氣。
沈瀾之看向肅一,道:“将他們全綁了,關去柴房。”
肅一:“是,大人。”
沈瀾之又低頭看了看地上排排放着的屍體,思索着要放在何處......
......此時,客棧的大門從外面被打開了,霎時間,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來人身形瞧着有些消瘦,肌膚白皙,一襲素布衣,手中拿着一把......插着烤雞的......劍?
那人還未走進客棧大門便看了過來,往常這個時辰客棧大堂内應該是沒人才對,如今竟然是燈火通明。
眼睛微微瞪大,才适應了光亮,看清大堂内站着的人,“你們這是?”
大堂内,肅一接過店家拿來的繩索,綁人的動作不停。其餘人都看向他,中央還擺着幾具屍體。
他們不會殺他滅口吧?這個想法瞬間充斥着腦海。
往常的經驗告訴他快跑!
手中的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白圩連忙蹲下去撿起劍,而後轉身,“白某冒犯了,什麼都沒看見,這就出去,諸位繼續。”
沈瀾之掃過他手上的烤雞,看向他的背影,這人便是那位縣令之子?
“站住!你既是此客棧的客人,出去做甚?”
......
大堂内已經處理幹淨,屍體也放到别的地方,璃月看着坐在對面有些顫抖着手的白圩。
這人便是浔陽城縣令的兒子,受他父親縣令之令來此處等候京城來的官員,好提前傳信回城。
可此地離浔陽還有半日距離,偏偏隻有這麼一處客棧。
“所以......你是覺得客棧内的吃食難吃,才會出去打山雞吃?”
白圩點頭,拿緊手中插着烤雞的劍,“是。”
璃月默了默,縣令之子背着一把劍,還會自己出門找吃食,怎麼看......都覺得有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