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憐香居内,二樓鸢尾的房内,香爐暗香隐隐浮動。
楚梵倚靠在躺椅上,手上的扇子忘了扇動,看向坐在矮幾邊的鸢尾,“你方才說什麼?”
“什麼入了暗閣便能有黃金萬兩,受了我的青眼便可平步青雲走上官場!”
他直接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笑話!”
哪兒來的這些好事!
他楚梵入了暗閣,忍辱負重,才更知生命如草芥,其間多的是不擇手段,血腥彌漫。
他初時為求存活,隻得隐忍,觀其門道,學其陰狠。
曆經無數生死之搏,才一步步攀升,其間不乏背叛、陷害與殺戮。每一步皆是染血前行。
想到這些,楚梵冷笑道:“我入官場,靠的是真才實學,參與科舉,一步步高升才有今日的官職。”
“誰在暗地裡胡說八道,想要污我清譽!”
矮幾邊的鸢尾正捏着小勺往香爐内添香,輕聲解釋道:“此話是原本由在吳家的閣士傳來的。”
“吳家确實有人這般說,而那死前的吳小公子,便是以活人練習刀劍,說是要進入暗閣,好練着将來參與試煉。”
“這練習的内容,竟是學習如何用刀劍傷人,讓人喪失行動能力,卻不立即死去。”
“吳家?”楚梵氣得手中的折扇更是啪的一聲合了起來,“暗閣自從在我手中後,便隻是打探消息。”
“那些巫國人指名道姓要殺的官員,我們也隻是撿着貪官污吏去暗殺,什麼蘇哲一類的權臣可是一個都沒動過。”
“怕的是讓昭國陷入大亂。”
“而大理寺的人又在查那橫跨十年之久的人口遺失案,若他們知曉此事,懷疑暗閣傳出消息,是想将人騙入暗閣行拐賣人口之事......”
“那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别說是将慕家拉下水了,火便先一步燒到我們這兒。”
鸢尾聽他這般說着,往他那兒瞧了一眼,繼續寬慰道:“閣主莫要着急,這傳言本就是假的,或許其間還有些誤會也尚未可知。”
“而且吳家現在也已經亂成一團糟,哪怕大理寺的人查到這流言,卻沒有人知曉暗閣所在之地,亦無人能證實此言是真是假。”
“再有......”她從矮幾邊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靠近楚梵,輕聲道:“閣主有所不知,這浔陽城内确實是有一名為暗閣的武樓。”
“其間的武者皆是尋常百姓,原是用來混淆視聽,以防有一日我們這暗閣被朝廷知曉。”
“而今樓内原本的樓主已經假死脫身,并無人知曉真正的暗閣存在。”
“大理寺的人,現在還查不到我們這兒。”
楚梵緩緩吐出一口氣,原本今日在府衙内便心中有些郁氣。
此前璃月離開府衙後,他與沈瀾之、陸銘三人皆是相看三相厭。
沒有璃月在,幾人更是一句話也說不了,他與沈瀾之便先後出了府衙。
原本兩人先後都往北門而來,璃月在憐香居内救下那歌女時,他們便躲在門外看着。
而後沈瀾之追着璃月去了,他便回了憐香居。
誰知卻聽見傳言,說暗閣暗中接收人的話,
——入閣便有黃金萬兩,若能受他這個閣主的青眼,便可平步青雲走上官場......
“罷了。”楚梵重新躺回椅子上,躺了下來,“今日也是被氣昏了頭。”
“暗閣與藥閣同氣連枝,藥閣以孩童試藥,暗閣又以藥煉死侍......”
“我與他們自始至終都不是一路人。”
“我入這暗閣、官場,有了能力将大理寺的人引來查慕家,有朝一日他慕青雲被拉下馬,他們知曉暗閣的存在,是遲早的事。”
“而她......”
楚梵眼前浮現璃月的臉,原本那散漫的語調跟着停了下來。
眸中的無所謂也被晦澀難懂的光替代。
阿月是當朝相國嫡女,與沈瀾之門當戶對,又是自小便定下了婚約,與他更不是一路人......
她心中有大善,幼時被藥閣的人拐走,卻被聖姑救下,帶去了江南撫養長大。
承其醫毒之術,回到京城後,身為相國嫡女,又被聖上封為郡主,若她願意......餘下的一生便能富貴長安。
可她卻并未被富貴榮華迷了眼,一心治病救人,她如今随着沈瀾之查人口遺失案,便是想尋得當年她被拐走的原委,更想救下仍未歸家的孩童。
若阿月知曉他楚梵對那些被拐孩童的遭遇冷眼旁觀......該是會憎惡他至極。
“閣主可是在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