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之正蹲在屍體旁,在陸銘的幫助下将屍體輕輕翻動,從小仆的手腳擺放姿态來看,是無力地垂着的狀态,手筋腳筋确實是被挑斷了。
“初步查探,與仵作所記載的屍檢?冊記錄一緻。”沈瀾之收回手來道。
璃月微微歎了口氣,從屍體上方移開視線。
目光随意地看向廳内,卻恍然間瞧見了秋菊。
正巧見着她正在下意識地往角落裡縮了縮,一隻手緊緊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璃月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定睛細細打量着她。
看見秋菊眼底的情緒,是......驚恐與悲痛?
她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中還隐隐有着淚光,嘴唇細微顫抖着......
——秋菊這反應,她認識地上的小仆?
璃月當即往前兩步靠近沈瀾之,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低聲喚道:“大人......”
“阿月?”沈瀾之疑惑地低下頭,湊近她,輕聲道:“怎麼了?”
“你看那兒,”璃月示意他往秋菊那兒看。
沈瀾之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便見着秋菊的模樣。
——傷心、害怕、驚恐、悲痛。
小小的身軀哪怕被李姨娘擋在身後,卻仍是往角落裡縮。
她在害怕什麼?
沈瀾之沉聲道:“秋菊!你認識這個小仆?”
突然被他的聲音點了名,秋菊吓得劇烈顫抖,而後當即搖頭,“沒...沒有...我不認識他。”
話說的是這樣,可聲音顫抖,眼神飄忽,她在撒謊。
沈瀾之眉頭緊鎖,“肅一!”
“在!”
“将她綁了!”
肅一領命:“是,大人!”
秋菊見肅一冷着一張臉就要來抓她,慌了神就要往廳外跑。
一邊站着的李姨娘眼疾手快抓住秋菊,嗔怪道:“你這丫頭,跑什麼?不過是見着那屍體一時間被吓着了,大人不過是瞧你神色不對問了一句。”
說着話,她手下加大力氣,眼中含着厲色微微搖了搖頭,“你跑了反而會加深誤會,讓各位大人覺得你不對勁。”
似是他的話起了作用,秋菊鎮定了下來,不再往外跑。
肅一見着她願意配合,便看向沈瀾之,“大人,還綁嗎?”
沈瀾之搖了搖頭,“不綁了。”
“你上前來回話。”他看向秋菊說話。
秋菊畏畏縮縮地擡起眼睛看了看沈瀾之,目光絲毫不敢看地上的屍體,“大...大人......”
見她從李姨娘身後擡起步子走了出來。
沈瀾之并未先問話,而是看向璃月,輕聲道:“此前阿月不是覺得秋菊面色蒼白、身形瘦削,與舅母在病中時的模樣很是相似嗎?”
“如今可先行為她診脈,我稍後再問話便是。”
診脈......
李姨娘直覺不對,不待璃月說話她便道:“大人!”
她往前幾步拉住秋菊,面上有些急切,卻壓着心内的煩躁道:“秋菊不過是天生的身子骨弱,自她來到妾身院子裡,妾身便差了醫士為秋菊診過脈,并未發現差錯。”
“如今大人們要查探小公子死亡的真相,便還是不用費心了,還是先查案吧......”
這般表現,璃月心内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看着李姨娘,嘴上道:“醫者仁心,我幫她診脈又花不了太大時間,耽擱不了多久。”
“再者,隻是瞧着秋菊的模樣,給我的感覺卻與家中身患怪病的舅母有些相似,這才想為之診脈。”
“舅母那病便是先前沒能看出來,拖着到了病發那日,才一發不可收拾。後來是我為之診治,才得以痊愈。”
說着,璃月的目光從李姨娘臉上移到秋菊身上,“秋菊可以給我個機會為你診脈,我雖年紀尚淺,可在醫道一途還算有些造詣。”
目光誠懇,嗓音輕柔,看着秋菊她又重複道:“我先為你診脈,可好?”
不知道為什麼,璃月見着秋菊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秋菊身上給她一種強烈的病源攜帶體的感覺......
很荒謬,可夢中浔陽城疫病肆虐的場景猶在眼前,她不敢錯過為之診脈的機會,再者......她的預感,從未出過錯。
那邊秋菊看見璃月眼中的真誠,最終還是心中存有希望,
——或許這位年紀小的大人能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