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松了口,将被李姨娘拉着的手臂掙脫出來,“那...那便麻煩大人了。”
璃月笑着搖了搖頭,“不麻煩。”
......暮色低垂,餘晖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大廳内。
璃月與秋菊坐在大廳中央擺放着的椅子上,璃月伸出纖細的手指,穩穩搭在秋菊瘦骨嶙峋的手腕上。
入手的脈象,脈搏跳動極其微弱,似有若無,節奏紊亂,每一次跳動都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遲滞,仿佛有什麼在阻礙着氣血的運行......
氣血阻塞......難以順暢循環,秋菊周身的陽氣也顯得極為虛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壓制了。
璃月微微蹙起眉頭,屏氣斂息,試圖從這複雜的脈象中探尋病因。
她擡眼望向秋菊,便見着秋菊是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甚至隐隐有些發青,唇周亦是隐隐有着青色,身形消瘦得讓人揪心,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她吹倒。
那深陷的眼窩中,眼神黯淡無光。
璃月眉頭微微皺起,将視線下移,移到接觸到秋菊肌膚的手指上,便覺得指尖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又有些幹澀。
璃月瞧見秋菊的手指,指甲上亦是有些青色痕迹。
她輕輕收回視線,擡眸看向秋菊的眼睛,輕聲道:“将舌頭伸出來。”
才見到秋菊的舌頭,發發現了不對勁,正常舌質淡紅,可她的舌質竟是有些青紫,舌苔又是白而厚膩......
此時前廳内無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她們。
便見到璃月收回搭在秋菊手腕上的手指,并未結束,又伸手去拉住秋菊的手。
指尖輕輕動了動,璃月本想掀開她的衣袖瞧瞧她手臂上有無青紫色的細絲狀紋路,但現在是在前廳,又有這般多的男子在場。
索性收回手轉為問道:“秋菊,你身上可有青青紫紫的、細絲狀的紋路隐在肌膚之下?”
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璃月又補充道:“可曾常常感到寒冷,頭中似有冰錐般刺痛?”
“以及你曾經可有去過什麼寒冷的地方,受過寒氣侵蝕?”
秋菊在聽見璃月的問話時,本來昏暗的眼睛突然亮了幾分,略帶震驚地看向璃月,“大人怎會知曉奴婢時常感到寒冷!亦是會伴着頭疼難忍。”
“不過奴婢并未去過寒冷之地,大人口中的細絲狀的紋路,奴婢身上暫時還未出現過......”
——這些便已經夠了。
血氣阻塞的脈象、面色蒼白發青、唇周、指甲上亦有青色,舌苔發白肥膩,舌質青紫,還畏懼寒冷、時常頭疼難忍......
而她又從未去過寒冷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璃月所想的,秋菊體内便如舅母一般,藏着寒毒。
隻是這毒是什麼樣的...璃月還未辨别出來。
這般想着,璃月看向秋菊道:“正如我想的那般,你體内有一種毒素,應是屬于寒毒的一種。”
說着話,璃月站起身來看向沈瀾之,點了點頭,“大人。”
“秋菊體内的毒株,應是與舅母的有些不同......”
“但确實是屬于寒毒的一種。”
“寒毒......”沈瀾之面色凝重地重複道。
璃月點了點頭,收回視線,又看向秋菊。
此番驗證了心中所想,她的心反而更沉了。
這麼多的寒毒,到底是誰做的。
她曾經懷疑自己與舅母幼時都被拐走過,都失去過記憶,都被人種下過寒毒。
而今她遇見了秋菊。
璃月眸中掠過幾絲似有似無的深思,嘴上問了出來,“秋菊,我能救你,為你解了身上藏着的寒毒。”
“但前提是,你能如實相告,你在來到吳家之前,你都在何處,可曾還有記憶?”
仍坐在椅子上的秋菊,眼睛微動,眸子下移了些許,在一瞬間手指緊緊攥成拳頭,“我...奴婢......”
她突然搖了搖頭,不能說,不可以說,會死的!
她擡眸看了看璃月,眼中閃過幾絲掙紮,片刻後,還是緊緊閉上了嘴,不再開口說話。
璃月察覺她神情恍惚,有所隐瞞,像是在懼怕什麼?
視線下移,璃月看向身上的衣袍,連忙看向秋菊,“秋菊,你看我。”
說着,璃月擡手,手指穩穩地握住頭頂發冠,輕輕一抽,刹那間,如墨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緊接着,她的手下移,緩緩移向脖頸處,指尖捏住那僞裝的喉結,微微用力,将其取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微微仰頭,露出線條優美、毫無喉結的脖頸,原本稍顯粗粝低沉的嗓音也褪去僞裝,變得婉轉清脆:“我本女兒身,隻是随着大人來此查案,一直以來女扮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