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巧啊。”
謝玄遇:……
兩人未來得及寒暄,外頭的聲響就漸漸大了,接着是煌煌的亮光,把周邊燈燭都點起來。光明充滿整個禅堂時,謝玄遇也瞧見了步入此間二人的身影。
是皇帝蕭寂,和一個漠北部族郡主打扮的女子。那女人的臉被燈燭照得極亮,明媚鮮妍,如寶石般燦燦。她的眼神一直停在蕭寂身上,那眼神不用問便知,是愛慕。且那愛欲之焰已燒了有些時日,燒到了不可抑制的程度,迫使她往他身邊湊,顧不及其他。
原來前日裡祭禮壇被炸了,燒了幾百大帳,讓蕭寂沒回來的原因,确是在處理與邦國往來的事。
不過這邦國往來的地方,是深更半夜,與一個邦國郡主。
謝玄遇回頭。他的位置背對着禅堂,真正看得清楚的,乃是蕭婵視線所及之處。她看得清郡主,也看得清蕭寂。
背後不遠處,蕭寂的聲音響起,聽着卻很冷漠。
“郡主,不早了。看過奉先寺便請回吧。”
“陛下這話,是何意思呢。”
那女人的聲音響起,醇厚甘甜,是西域人,帶着剛學會說漢話的天真混亂。若是等閑的長安男子,說不定此時已醉倒了。
但蕭寂的聲音裡卻是不耐煩。
“郡主,孤此番與你禮尚往來,乃是因烏孫答應了……”
“烏孫的條件就是我。”
女人竟打斷了蕭寂的話。
“是要陛下納我入後宮。難道陛下不喜歡我麼?這幾日陛下都與我在一處,賞花,看魚,還教我說漢話,我……”
美人急了,口齒不清的漢話連着蹦出來:“我愛慕陛下!”
安靜中,火把噼啪響動。
蕭寂不說話了,他輕笑一聲,笑得很溫柔,語氣也不再咄咄逼人。
“郡主倒是很像孤的一位故人。”
謝玄遇不再回頭去看禅堂外了,他眼神隻落在蕭婵身上,不期然瞧見她眼角閃爍的水光。
她想起了什麼?難道蕭寂說的那位故人是她。
“陛下心悅于那個故人麼?”
郡主不擅長掩飾心意,問這話時,語調也是顫顫的。
“唔。” 蕭寂不置可否,用手按了按眉心。
“不早了,回去罷。”
“陛下。”
布料窸窣,聽就知道是女人靠在蕭寂身上,聲音急切。
“若不能嫁給陛下,我甯願……甯願今夜将此身交與陛下。”
“陛下也很寂寞,對麼?” 女人聲音在空擋禅房裡回蕩:“看陛下的眼睛,就曉得陛下同我一樣。”
“愈是難赢的賭局,愈想赢一次。”
“求陛下,别讓我輸。”
蕭婵的眼淚落下時并未顧及謝玄遇。
她看見郡主吻了蕭寂,而對方沒有躲開。
或許是因為方才那句話,十年前她也與蕭寂說過一模一樣的,又或者是因為别的原因。
因為她與蕭寂的孽緣終于走到了盡頭。
幹燥溫暖的香氣不經意間在耳際升起,有人擋住她目光。
檀木、皂莢、槿花,都是寺院裡的東西,他身上的味道,并非來自人間。
一味清苦的藥,她此時最需要的藥。
謝玄遇伸出手覆蓋在她眼上,默不作聲。蕭婵眼睫在他手心輕顫,像帶着心髒的蝴蝶。忽而她将他衣領拽緊了,拉着他身子往下,靠近她,直到兩人鼻尖幾乎相碰,聞得到呼吸。
她聲音也在他耳畔,說,若出聲,你我都活不成。
他紋絲不動。
蕭婵就踮起腳,開始吻他。
這吻起初是淺嘗辄止,她隻是在周邊逡巡,假意親吻,神思還留意着那兩人的動靜。忽而她很低地嘤嗚一聲,方才的調戲就變成真槍實劍的你來我往。驟然濃重的槿花氣息把她籠罩,她去勾他,男人的手就扶上她後頸。
力道不重,但足以讓這個吻深入。
他任由她勾,扶着她脖頸的姿勢像握着純白的鵝頸。她有種溺水的預感,但他眼睫低垂,半張臉在光影深處顯得慈悲。
她閉了眼,放棄掙紮,感受他愈加生澀卻猛烈的力度,很快就喘不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