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此會後悔一輩子,也沒什麼可惜。
“若有朝一日,我與你不複相見,絕非因五郎之故。 ”
蕭婵手指捏住屏風上的青銅雀鳥,聲音放低。
“因為五郎也好,你也好,都不會是本宮的最後一個男人。”
嘩啦。
屏風開啟,而她鎮定地站在那,看見對面提燈的“國師”,他的臉就像當年雪地裡初遇時那麼蒼白。
***
“阿婵。”
元載粲然地笑,像什麼都沒聽見。
“我四處尋你,殿下怎在這裡?是迷路了,還是……被什麼妖物所迷惑?” 他徐徐往殿内瞟了一眼,就瞧見滿地碎裂的琉璃鏡。其餘的還沒來得及看,就被蕭婵捂上眼睛。
“噓。” 她在元載唇上比了個噤言的手勢,接着踮起腳親了下他側臉,然後極其自然地攬住他肩膀,語氣慵懶。
“是妖物。”
“哦。”
五郎嘴角翹起,不再看向謝玄遇。
“是妖物。”
他抱起她揚長而去,而謝玄遇凝視着滿地碎裂的琉璃,每一片都倒映他自己的臉。
寂靜中,嘶嘶的輕笑更明顯。他按住眉心,耳邊回蕩的還是她方才說的最後那幾個字。
——不複相見。
是師祖在三重琉璃境裡說的話,還是她自己厭了。而究竟是哪個原因,讓他此刻心中翻騰至此,甚至到了從前的修煉再難壓制的地步。
假如她此生真的不再見他。
啪啦。
他待回過神時,才發現方才瞬間的怒意彙聚在掌心,竟将卧榻之側的黑漆憑幾*生生捏碎。
“首座,久仰。”
嘶嘶聲逐漸逼近,在他身後化為身穿白衣的人形,額角長滿鱗片。它開口、蛇信從嘴裡伸出來,唇裂到耳後,笑也像哭。
“在下琳琅,乃是汨羅國巫族之後。”
“說起來,首座也有一半汨羅國巫族血統,你我算是同族。”
謝玄遇不動,聽見暗處鱗片越來越響、排山倒海般從暗處湧來,像滿牆的青綠都變成蛇腹,讓人毛骨悚然。
“看,首座。”
它聲音纖細、撥動耳骨深處。随着那聲音響起,琉璃鏡複位、一塊塊地拼湊回去,然而裂痕無法複原,映出的起先是無數謝玄遇的臉,繼而變成她的。
是方才的場景,蕭婵絕豔的失神的臉,倒映在鏡中。他剛要拂袖震碎這邪異的術法,卻定在原地。
那唇齒張合之際,是她在他耳邊低語。而彼時沉溺于欲海、他沒聽見她無聲說出的兩個字。
喜歡。
她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