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不甚在意,擡眸看他,“往後不準瞎猜亂想。”
“是”,江澄乖巧地答道,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問安瀾為什麼要沖他發火。
明帝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索性主動告訴他原因,“澄兒你那天陪着尚然兮去看瓊兒,瀾兒必然是知道了。”
哎,這話題怎麼又跳到尚然兮和顧瓊身上了?
江澄眨眨眼睛,努力去想其中的關竅。
這一想他立刻就悟了,“皇後是認為臣侍和怡君過于要好?”
明帝并不回答他,反倒問他她也在意的一點,“澄兒,瓊兒去找然兮試藥,你當時知情麼?”
江澄搖頭,“臣侍不知,不管是然兮還是怡君,都沒告訴臣侍。”
“不過”,他垂下眼簾,坦誠過錯,“然兮研制得女藥,這事臣侍是知道的。”
他說着話,盡力回憶當初他是怎麼聽蘇澈和顧璟告訴他的,他又是怎麼聽到蘇澈提到兒子,說是不願意讓下一輩的小男兒重複上一輩男兒的苦,不願意讓下一輩的小男兒隻能成為某個女子的三夫四侍之一,才怦然心動,同意協助蘇顧兩個研制這得女藥的。
他把場景向明帝還原複述,而後跪在禦榻上向着明帝叩頭,恭敬認錯,“這事是臣侍的錯,雖然最開始不是臣侍主謀的,但臣侍知道之後,出于兒女私心,協同幫助,且未能及時告訴陛下,實在是擅自行事,有違律法。請陛下重罰臣侍。但怡君試藥的事,臣侍起初确實不知。”
江澄為了兒子的未來幸福才參與到體仁堂案件中去的這個細節,明帝之前是不知道的,如今聽他細細講來,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她暗暗思量,他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甚至他隻有一個兒子,她還比他多了好幾個兒子。
他不願意讓兒子成為某個女子的三夫四侍之一,難不成她就願意了?
哪一個皇子不是她的心肝寶貝,她又願意看到哪一個在别的小女娃那裡受冷落呢?
别說那個千伶百俐的小永和了,就算是傻傻呆呆的胖長樂,她都不舍得他受一點委屈。
幾乎是一瞬間,明帝就在感情上諒解了江澄。
但是諒解是一回事,這個藥一石入井漣漪重重,後續幾乎難以控制,卻是決不能再用的。
她擡手摸摸他低伏在榻上的腦袋,吩咐道:“起來吧,這事既然未在朝堂上揭曉,往後也不必再提。”
江澄恭謹應答,“是,臣侍謝陛下寬宏大度,謝陛下原諒臣侍。”
明帝微微歎息,“體仁堂那藥太霸道,不可用,姚天終是女子天下,男兒們妄想逆天而為,代價之大,絕非汝等能所能承受。朕不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江澄趕忙答應:“臣侍知道了,斷不敢再有此念,臣侍謹遵聖旨。”
枕席之上知道了真相的天子,沒有降下任何的懲罰不說,連半句威脅的狠話都沒有講,這讓他很感動。他的陛下心胸氣度當真是如天之高如地之廣,多大的罪責都能包涵寬恕。
明帝重新講回安瀾,“弦歌不在,瀾兒緊張得很,你去看瓊兒,瀾兒自然以為你要同瓊兒結黨。”
江澄大氣不敢出,他心裡思忖,他就算是不贊同大公主做太女,也不能跟顧瓊結黨啊,顧瓊也罷了,之前同他關系确實要好,可顧瓊背後還有個顧家,他與顧家是有矛盾的,顧家的雲想衣是被他封掉的,顧蕊的前途是被他弄沒的。
明帝看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便知道他沒有與顧瓊結黨的意思,但她要的不是他不同顧瓊結黨,而是他不同任何一位公主結黨。
夜色深沉,她多少有點疲乏了,也懶得再兜圈子,直接給他劃定規矩,要他遵守,“澄兒你記住了,朕才是你唯一的主子,是你唯一的妻主,也是你唯一的天子。你敢提前擁戴某一位小主跟你移情别戀背叛朕,罪責相等。你敢這麼做,朕就一定會處死你。”
是的,她甯可處死他,也不能讓他成為别人的人。
這把最鋒利的劍,這個最愛她的男兒,她甯可提前收起來放進地宮,也絕不會讓他歸于别人。
天子的話中既有森森的寒意,可以随時決定他的生死,也有着浩浩深情,以及因為這深情而引發的不許他歸于别人的強烈獨占意識。
江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想他或許該慶幸,他是認定了她的,他也沒有提前站隊參與奪嫡的心。
他向着明帝燦然一笑,“陛下就差在臣侍身上蓋個印,上面寫着天子所有旁人勿碰了。”
明帝挑眉看他,眸光中邪肆之情泛濫成災,調笑道:“澄兒這麼不害怕?你可别惹急了朕,朕真讓人弄個章出來,澄兒就該哭了。”
江澄略一琢磨,便懂了明帝話中之意,确實生出了懼意,但仗着知道明帝是個寬厚天子善良女子,愣是大起膽子低頭吻向明帝修長的脖頸道:“陛下吓唬臣侍,臣侍不依啦,陛下要補償臣侍。”
明帝伸手捏捏他纖勁的腰身,“方才朕可是收着勁兒呢,你又來招朕,早上起不來可别怪朕。”
江澄一邊不怕死地繼續親吻明帝,一邊小聲嘟哝,“臣侍上午要去趟柳府,晚上得回來赴宮宴,陛下還是給臣侍留三分氣力吧。”
明帝翻身起來,将他按在榻上,“就三分,多一分朕都不留。”